塵子的語氣很沉。

他告訴我，間的彼岸花，全都謝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而他的這句話，也讓我想起，方才採薇家別墅里的那幾盆彼岸花，短時間盛放，但也一樣凋謝了。

我知道，塵子話中有深意，便再問一句。

「全部凋謝了嗎？」

我的語氣，重在凋謝二字。

我去間那次，間黃泉路和黃泉冥海之畔，到都開滿了紅的彼岸花。這麼短的時間，全部凋謝，這一定意味著什麼。

在採薇家的時候，差院勾魂，家宅氣濃重，造彼岸花開。但在差全都被林兒給吞噬掉之後，彼岸花就謝了。

花開花謝，在於彼岸花所環境，氣的多。

但是，間本不可能缺氣，間的彼岸花，本不該凋謝才對。

果然。

塵子看著我，道了一句。

「對，一朵不留。」

一朵不留？

如我所料，間的彼岸花，不是凋謝。

若只是凋謝，塵子不會這麼回答。因此，有些事，他即便來見到了我，卻也不能明說，明說，會改變事因果。

但他還是想要用一些暗語，來告訴我，其實，不是間的彼岸花全都凋謝了，而是間的彼岸花，全都被毀了。

一朵不留！

這四個字，是他口述間下的一道令。

令要求，黃泉冥海和黃泉路上的彼岸花，要全部剷除，一朵不留！

這應該是間，剛剛發生的事。

那話說完，塵子又靜靜地道一句。

「那是最喜歡的花，這些年，才開遍黃泉之畔。」

我點頭。

自然明白塵子話里的深意。

間下令毀掉所有的彼岸花，就是帝葬禮的開始，他們要毀掉與帝相關的，所有東西。

帝的葬禮，要毀掉的是帝的神格，他們要做的事，已經從彼岸花開始……

想及此。

我看向塵子，跟他說。

「山神殿，帝葬禮，我知道，我會去。」

「彼岸花，還會開遍黃泉之畔。」

這些話，似乎並未在塵子臉上帶來多波瀾。

但塵子轉，朝著鼓樓方向走去。

在他走去的過程中。

他的周，黑氣纏繞。

原本他只是一便裝長袍，背負一把黑長劍，而在他走去的過程中，一便裝長袍則變了一司青袍。

走去之時，他頭也不回的道。

「我也會去。」

「去的人，也不止我。」

這兩句話語落下。

隨著一黑煙，塵子消失在古街的青石板路上。

我看著他離去。

他的意思，我已然明了。

塵子來，是為了告訴我，間帝葬禮之事，同時告訴我，他會以司的份，參加那場葬禮。

他也知道我一定會去。

他走之時，展現出自己上的司青袍，目的就是為了告訴我，在間帝的葬禮上，他會是我的對手。

而且，我的對手，也不止他一個。

王霸見塵子離開，才了手。

「那個人，是誰啊，怎麼這麼冷？」

「間的。」

我簡單回答。

王霸了脖子，不再詢問。

隨後。

我們三人回了店鋪里。

收拾了一下，採薇在二樓休息。我和王霸，在一樓湊合一晚上，夜已經很深了，沒睡多久，天漸漸地亮了起來。

我睜開眼，發現王霸不見了。

找了一下，我才看到，王霸居然在衛生間的小凳子上坐著，睡著了，手裏邊還拿著那本我給他的手抄本。

我欣然一笑，沒打擾他，讓他多睡了一會兒。

等他們醒來。

三人一同出發，直奔山城。

對於這個地方，我早心生好奇，因為，二爺爺曾經跟我說過，我從山而來。

當年，我爺爺從那裏，拚命把我從那裏抱了出來，也還因此了重傷，以至於幾個月都不能下地。

山城外，山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在去的路上，我的心，已然在涌著，彷彿知到了某種召喚一樣。

除此之外。

封小鬼與他師父生活的地方，在湘西，距離山城也不遠，封小鬼也會經常去山城做事。

因此，我們和封小鬼運帝王的貨車，一路同行，一直到了湘西和山城邊界之時，才分別。

封小鬼和他師父平日裏住在趕客棧。

因為山城那邊生意多，所以，他們常住的趕客棧，距離山城，也就只有不到二十公里的距離。

而山城附近，也有他們的趕客棧。

封小鬼有意，讓我們去做客。

但王霸死活不同意，我知道，他害怕。

封小鬼又說，山城那邊，他們也有趕客棧，可以讓我們到他們的趕客棧落腳，王霸更是一口回絕。

他理直氣壯的說。

「這個，就不勞煩小鬼你了，我們有落腳點。」

沒錯，我們來之前，葉承給了我一個地址和一串鑰匙，而他的老家，就在山城，有一個大宅院。

他本就是山賒刀人。

當然，此時的王霸，還不知道，其實葉承的老宅也很有意思。

封小鬼沒幫上忙，似乎有些失。

我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小鬼，我們來山城辦事，回頭說不定還需要你幫忙呢！到時候，咱們再聯繫，你先回去，好好煉養你的帝王。」

聽到我這話，封小鬼來了神，立即點頭。

「楊哥，著數！」

我們走後。

封小鬼穿著蓑，戴著斗笠站在路邊，目送我們遠行。

他一個人，卻悄悄地掉下了眼淚。

不是他淚窩淺，是他從小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在這一刻，他才知道，什麼是送別的滋味兒。

在親友相聚之後，溫暖散去，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孤獨，在這一刻，全部都湧上了心頭。

車上，採薇看著後視鏡里。

跟我說。

「慕凡，小鬼他，好像哭了……」

我點頭，也看到了。

「他是個可憐的孩子。」

我只說了前半句，其實，還有後半句，我以前也跟他一樣。

我知道，他的孤獨。

之後。

大約一個多小時，我、採薇和王霸，抵達山城，第一時間去了葉承的住。

如葉承所說，他家的老宅，是一古樸的院落。

與城那邊的古宅不同，這個宅院裏，雕樑畫棟，全都只有兩種，那就是黑和白。

大門，也是漆黑的。

用王霸的話來形容，這門，怎麼跟棺材板似的？

天漸暗。

王霸在門口附近停好車，我們走過去，先看了一下。

遠遠地，我就看到，葉承這宅院的大門上，著兩道黃符。

黃符紙，黑符文。

「黃符封門，這是啥意思？」

說話間，我們走過去，王霸手想要撕掉黃符，去開門。他只要不看到那些說不清的東西，就不會慫。

我則提醒了一句。

「先別，是引鬼符。」

王霸臉一白，嚇了一跳，立即把手了回來。

黃符黑符文，這是山派的符。把引鬼符在別人家的大門上，這顯然是要引很多鬼進葉承的宅子。

這是要引鬼害人？

看來，葉承在山城跟山派的關係，也不對付。

我走過去。

從門外裏邊掃了一眼。

夜下，裏邊漆黑一片，看不到什麼。

但門裏，有風傳來。

有引鬼符在，裏邊的確有東西。

我心淡然，只是手上掐訣，隨即，一聲簡單的敕令，右手指尖，掠出一道五行之火，燒掉了門上的兩道黃符。

採薇一臉驚訝，看向我的手。

「慕凡，剛才那火，怎麼出來的？」

王霸在一邊，瞇眼一笑，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

「採薇妹子啊，不要大驚小怪，這對於咱們楊大師來說，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以後，讓你驚訝的地方，還多著呢！」

採薇看向我。

我則簡單回答。

「對，只是五行火。」

採薇很好奇，走過去，拿著我的手，翻來覆去看了看，但似乎還是想不明白。

那邊，門上的黃符，被火焰吞噬進去。

橙紅的火焰之中，還竄起了一團青的火焰。青火乃氣使然，黑的符文，應該是以類似於紋一樣的方式，畫上去的。

符文是以死人骨末，摻進去研墨，畫出來的。

這種引鬼符，比一般的引鬼符，效果要好。

引鬼符燒起來的瞬間。

山城。

另外一邊。

一個漆黑閉的屋子裏。

案臺上，一盞青的燭，照亮附近的牆壁。

四周，掛著各種各樣的符籙，符上散發著黑氣，而符文，全然都是黑符文。

一邊的博古架上，放的也不是古董，而是一個個黑的罐子。除了黑罐子之外，還有一些奇怪的大銅錢。

中堂，黑書案前。

一位極瘦的中年人，掐訣打坐。

突然間，他睜開了眼。

鋒利的眉骨之下，一雙眼睛深深地凹陷在眼窩子裏，眉目神流淌之間，卻全然都是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