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暖屋宴結束後，家裡的客人們也陸陸續續離開了。

  最先離開的是周致遠，匆匆忙忙的。

  顧寧不太明白，向來冷靜的他，怎麼走得這麼急？

  而落在最後面的則是安老。

  別人都走了，他還在磨磨蹭蹭，而大伙兒也下意識的把空間讓給了他。

  直到出了大門。

  整個飯桌上一直安安靜靜的安老，突然抬眸看向顧寧和顧建設。，

  他聲音低沉，「要不，你們和我一起回安家吧？」

  這個問題，是他思考再三的況下，才決定開口的。

  這話一問，顧寧他們一家人都沉默了。

  而顧寧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說，「回去？以什麼份回去？」

  「自然是——」安老說到一半，就卡殼了。

  安家他還沒有徹底收拾乾淨，讓他們回去，在變第二個谷秋嗎？

  安老瞬間沉默下去，先前的話，在也怎麼張不開。

  顧寧依靠在門框上，聲音淡淡，「若是我在世，我們回去那才是家。可是我不在了，我們回去的是家嗎？不！那是狼窩，是蛇窟。同樣，對於安家人來說，我們不過是侵者，掠奪者，沒有人會歡迎我們！」 (5,0);

  「而你——」顧寧上下打量著安老，聲音冷淡，卻又一針見。

  「你年輕力壯的時候，保護不好我，你如今垂垂老矣了，你覺得你能保護得好我們嗎？」

  這話，如同鋒利的利劍一樣，一下子飛到了安老的心口上，扎得他鮮淋漓。

  甚至有些站不住了。

  安老面目滄桑，「寧寧——」

  「打住，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這麼親近的關係。」

  顧寧不太想和他說太多，轉就進了屋，留下一句話，「有什麼話，你跟我爸說吧！」

  決策權，在爸爸手裡。

  一走。

  安老用著一雙淚眼朦朧的眸子，深地凝著顧建設，「平樂——」

  時隔幾十年後。

  他終於當著對方的面，喊出了平樂這個名字。

  而不是，對著空氣，對著相片，帶著一次次希和失。

  對方深又黏糊的目，讓顧建設很是不適。

  他下意識地皺眉，「我顧建設，出生鄉下，沒有安平樂這種好名，以後你還是問我喊顧建設吧！」 (5,0);

  這是，不接安平樂這個份了。

  或者說，他不願意去認下，安老這個親生父親。

  顧寧的話，加上思念了幾十年的親兒子的話。

  這些都讓安老頹唐極了，他囁嚅，「你就真的這麼恨我嗎？」

  連名字都不願意讓他，更不願意應他一聲？

  顧建設覺得有個強大的閨好就是，在對方的影響下，無時無刻不保持著冷靜，就像現在一樣。

  他不生氣，也不惱怒，只有滿腔的冷靜。

  顧建設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突然走近了安老，盯著安老的表，不放過一一毫。

  他問，「如果，林翠英的兒子沒死，你會來找我嗎？」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過一針見。

  把藏在黑暗中的暗面的，一下子放在檯面上。

  安老一下子就怔住了，他有些狼狽，卻又強迫自己和唯一的兒子對視，「平樂，你相信我，你丟失的那些年，我從未有一天放棄過找你——」

  「所以，林翠英兒子在世的時候，你來找我過嗎？」他打斷了他，直主題。 (5,0);

  這種尖銳的問題。

  一下子讓安老怔住了，他不敢去看對方的目，不敢去看對方失的神。

  他低下頭，低聲囁嚅，「我有想去找過的。」

  無時無刻不再想。

  有想過，那就是沒去找了。

  顧建設明知，他卻還是步步地問了出來，「那你去找了嗎？」

  他本就生得高大威猛，站在七十歲的老頭面前，足夠給對方強有力的力和迫。

  安老只覺得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影，那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讓人徒生力。

  他了，卻未說能說出一個字。

  他不想再去騙僅剩下的唯一兒子。

  顧建設並不失落，就仿佛是本該如此，塵埃落地的覺，「沒去找，或者說沒功去找的原因，本質是你妻懷，兒雙全，並不需要，我這個流落在外生死不知的兒子，對嗎？」

  對嗎？

  這一聲對嗎？

  如同一記響亮的耳，甩在安老的臉上。

  他這輩子從未這般心虛或者底氣不足過，「平樂，你聽我說——」 (5,0);

  「我顧建設，謝謝！」

  短短的幾個字，一下子把兩人的關係給生生地割裂開來。

  安老臉一下子白了，差點沒站住，他著急地解釋，「建設，我年輕的時候，走過錯路，做過錯事，但是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頓了頓，又說，「爸爸想要補償你們，真的，真的想要補償你們。以後不管是我的產，還是安家的小洋樓，都只會是你的。」

  這對於外人來說。

  這是天大的好事，天大的財產。

  對於，顧建設來說，他卻只是譏誚地笑了笑：

  「是因為你要絕後了？不想把財產留給外人，所以才來找到我這個親兒子嗎？」

  「平樂——」安老的聲音驟然拔高了幾分，抖，「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從未想過傷害過你們，哪怕是到了現在，我還是想用盡全力去補償你們。」

  顧建設冷冷的拆穿，「你是沒傷害過我們，但是你卻縱容林翠英來傷害我們，這有什麼區別嗎？」

  這話，讓安老的臉驟然灰敗下來，「我——」

  說一千，道一萬，把平樂弄丟，沒去找到他接他回來，是他的錯。 (5,0);

  縱容林翠英多年，還是他的錯。

  「老爺子，我們都是男人，男人更了解男人，如果是三十年前你來找我，我對你絕對是滿滿的期待和慕。如果你二十年前找我，我也同樣會二話不說跟你回去。可是——現在，我顧建設已經三十八歲了，馬上就要到不之年，我有妻子，有兒，父親對於我來說，已經是一個很遙遠的代名詞。」

  他對父親，並不期待。

  也早過了期待的年紀。

  因為，他本已經長為一個父親。

  這話，讓安老徹底站不住了，他捂著口，艱難地著氣，「你——」

  「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一個乾乾淨淨的安家。」

  話落，他便踉踉蹌蹌出了顧家的門。

  在走遠的那一刻，他還回頭看了一眼，他還抱著期待，那個他心心念念幾十年的兒子。

  就算是不喜歡他，也終將會目送他這個第一次見面的老父親離開。

  但是沒有——

  平樂只是左手抱兒子，右手攬閨，低著頭面帶笑容地和妻子說話。

  一家人整齊又溫馨。 (5,0);

  平樂不需要他了。

  當在真正得知這個事實後，安老心痛到無以復加，踉踉蹌蹌地爬上車子。

  目留又不舍地著那一家四口。

  開車的警衛員並不敢說話，老領導狀態不太對，著氣的嗓子像是風箱一樣，嗚嗚啦啦。

  接著，他就聽見老爺子像是瘋魔了一樣，自言自語，「平樂不要，別人卻破頭的搶著要，所以，平樂這才是我安治國的兒子嗎？」

  接著，安老恍惚茫然的神逐漸堅定，「他不要，我偏給！」

  安家就是平樂的，誰都別想搶走！

  留下這句話後，車子便發了。

  而他們前腳走。

  後腳廖老爺子和廖高毅兩人就回來了。

  在聽到院子門口傳來一陣尾氣的時候，他們下意識地看了過去，只覺得那個坐在窗戶裡面的側臉有些悉。

  像誰呢？

  廖老爺子怔忪許久，才問，「高毅，你看那個像不像安治國，那個老不死的？」

  廖高毅順著對方目了過去，卻只看到了一個揚長而去的車子背影。 (5,0);

  其他什麼都沒有。

  他斬釘截鐵，「爹，你肯定看錯了，安老爺子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他姑姑的這套房子，可是一直是放在暗的，安老爺子可不知道。

  他這麼一解釋，廖老爺子也恍惚了下，「瞧我，肯定是糊塗了，怎麼會覺得自己在這裡看到那個殺千刀的。」

  兩人都不打算再提之前的話題，便大步流星地準備回家。

  只是，在經過顧家的時候，卻剛好看到對方一家四口掉頭回去，瞧著背影，就足夠溫馨。

  廖老爺子怔了下，「這是暖屋宴辦完了？」

  廖高毅哪裡知道？

  他自然沒有回答的。

  倒是，經過他們旁邊的鄰居閒著說了一句，「是啊，你們就是隔壁新搬來的那一家吧，上午顧家辦暖屋宴，鬧得可大了，警察都上門了。」

  這話一說，廖老爺子和廖高毅對視了一眼，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們對隔壁那家小姑娘，慢慢有了好。

  老嬸子磕著瓜子，一吐瓜子皮，搖搖頭，「也是他們倒霉，買了有糾紛的房子，那壞人帶著房管局的人上門要收回房子，哪裡知道——」 (5,0);

  見兩人提起興趣，老嬸子嘿了一聲，聲音那一個抑揚頓挫，「哪裡知道，這房子本來就是人家顧家人長輩的，那壞人也是歹毒，拿著人家長輩的房子來算計人家！」

  「這不就是找死嗎？當場就被警察抓走了！」

  廖老爺子和廖高毅怎麼也沒想到，不過就一上午不在家，隔壁竟然發生這麼大的事。

  「那他們沒事吧？」

  「自然是沒事！」老嬸子努努，「那家人也不是好惹的，親戚厲害著呢！」

  說到這裡，對方就轉離開。

  廖高毅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這家人長輩姓什麼？」

  這老嬸子哪裡知道？

  仔細回憶了一番，當時好像喊了一個尿谷求？

  「好像姓尿？」一拍大，「對，就是姓尿，當時我還在想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姓，姓屎尿的尿呢？」

  可沒聽錯。

  就是姓尿。

  姓尿？

  難道是他想多了？

  也是，天底下怎麼可能有這麼巧的事。 (5,0);

  廖高毅狐疑，「真姓尿？」

  老嬸子拍著脯，信誓旦旦的保證，「絕對姓尿，我沒聽錯！」

  而他們一走，那老嬸子的兒子就喊回去吃飯。

  回去的路上，還不忘教育老嬸子，「媽，人家姓名廖，不是姓尿，你怎麼還是n，l，不分，把人家名字都給糟蹋什麼樣子了？」

  老嬸子振振有詞，「就是尿谷求，我沒喊錯，這家種地，肯定稻穀差尿，所以尿谷求，來年大收啊！！」

  一拍大，「還別說，這個名字還有寓意的！」開始琢磨起來，以後給他孫子也起個牛蛋屎蛋什麼的。

  這樣，莊家大收。

  ……

  廖老爺子和廖高毅進了屋，坐在凳子上嘆氣起來，兩人的心都有些沉重。

  這是同時想起來了，上午在茶樓和廖谷秋後人見面的事。

  小姑娘哭的極為可憐，讓人看著就心疼。

  廖高意有些不明白，「爹，你說姑姑的後人為什麼不願意跟我們走？」

  在明知道安家過的不好的況下，卻仍然不願意跟著他們離開。 (5,0);

  廖老爺子嘆口氣，「可能是不相信我們？」

  畢竟是頭一回見面，「再說，我們姓說自己姓余，那孩子到底是警惕的！」

  頓了頓，他打起神問，「你把上的錢都留給了嗎？」

  「給了，我上帶的三百全部給了。」

  廖老爺子沉，「以後把接到家裡來適應適應吧，咱們對好點，疼著，寵著點，替你姑姑照顧，會明白我們的心思的。」

  頓了頓，他敲著敲桌子，想到之前那一家四口回家的樣子，還有那老嬸子的話，他不由得擔心起來。

  「你去隔壁問下，他們需不需要咱們幫忙？」

  到底是吃過人家東西，不能白吃。

  廖高毅有些意外，卻向來孝順，不會忤逆自家父親。

  他這才轉頭去了隔壁，敲開了門。

  是顧寧開的門。

  四目相對。

  廖高毅眼裡閃過一驚艷，好漂亮的同志。

  他很快就收起了神，正要開口，卻不知道對方什麼。 (5,0);

  猛地想起，之前那位老嬸子說，他們長輩姓尿，那這一家人肯定也姓尿了！

  「你好，尿同志——」我是隔壁的，聽說你們上午這裡有些事，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忙的？

  沒等說完，顧寧笑容就淡了幾分，「你問我喊什麼？」

  廖高毅懵了下，「尿？尿同志！」

  他應該沒喊錯吧？

  尿同志？？？不帶這麼侮辱人的！

  顧寧臉扭曲，「你才姓尿！你全家都姓尿！不對，姓屎，你全家都姓屎！」

  話落，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關的又急又燥的門，差點把廖高毅的鼻子給撞了。

  他還有些茫然。

  他們哪裡得罪了啊！

  還有，他姓名廖，不是姓屎啊！

  【作者有話說】

  高高（茫然jpg）：我好像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