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郡王府里,衛君陌坐在長平公主下首恭敬地聽著長平公主說話。長平公主往日裏總是帶著三分憂傷的眼睛也多了幾分笑意,含笑看著兒子道:「無瑕是個好姑娘,我看著也很喜歡,你要好好對人家,莫要胡鬧嚇著人家姑娘。」
長平公主為母親,對於衛君陌這個兒子還是知之甚深的。衛君陌遠沒有他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害,若不然這麼多年在這靖江王府只怕早就被人欺負死了。雖然為公主,卻也不能時時刻刻將兒子帶在邊,要他出去跟人廝打長,就免不了會到傷害。這麼多年下來,兒子越來越沉默,但是靖江王府上下的人卻沒有什麼人敢對他無禮。對此,長平公主既欣又愧疚。
衛君陌點點頭,道:「母親放心便是。無瑕…不是膽小的人。」何止不膽小,本就是大膽包天。不著痕跡地了自己後的痛,衛君陌冷峻的容上染上了幾分暖意。長平公主看在眼裏臉上的笑意也更深了幾分,很顯然,兒子對南宮家的姑娘是極喜歡的。手拍拍兒子的手背,輕聲道:「既然看中了,就好好的。等無瑕娶進門了,母親也能放下心來了。」
「母親……」
長平公主擺擺手道:「母親知道你要說什麼,母親這不是替你擔心麼。你看看整個金陵,有幾個男兒到了你這個年紀還沒有婚的?」
衛君陌皺了皺眉,似有些不滿,「藺長風就還沒有婚。」藺長風的年紀可不比他小。長平公主嘆了口氣,道:「長風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母親這份也幫不上什麼忙。等無瑕進門了,讓看看幫長風一個好媳婦兒吧。」藺長風和君兒想差不過兩歲,卻都是一樣的命苦。君兒是整個金陵皇城他們好的人家的姑娘誰也不願意嫁,藺長風卻是家中繼母作祟,父親又不管不問,生生的將婚事給耽擱了。
衛君陌點點頭,「兒子記得了。」給藺長風找個媳婦兒,他就不會整天多管閑事了。
「啟稟公主,王爺來了。」門外,丫頭匆匆稟告道。長平公主眼微沉,麗的容上掠過一嘲弄,淡淡道:「他來幹什麼?」衛君陌想了想,道:「我剛讓人打了衛君奕一頓。」
長平公主一怔,不由的失笑,「你這孩子真是……」很快,臉又是一變,秀眉微挑冷笑一聲道:「打了便打了,那又如何?!」
「公主這是什麼意思?!」長平公主這句話顯然正好被從外面進來的靖江郡王聽到,立刻變了厲聲問道。
衛君陌起,平靜地了聲父王。靖江郡王冷冷地瞥了衛君陌一眼,眼中除了一閃而過的厭惡沒有毫的。面對父親的冷漠,衛君陌也毫不在意,請了安之後便站在一邊不再言語。長平公主抬眼,神淡漠地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問道:「王爺此來,所為何事?」自從衛君陌出生之後,靖江郡王就鮮再踏這個院子了。
靖江郡王冷冽地掃了衛君陌一眼,冷笑一聲道:「本王也想要問問公主,奕兒犯了什麼錯要將他打得連床都下不來?」
衛君陌上前一步,擋在了長平公主和靖江郡王之間,淡淡道:「父親,是我讓人打的人。」
「你這…逆子!君奕是你弟弟,你竟然對他下如此狠手!真是豺狼心!」靖江郡王的話彷彿是從牙裏出來的。彷彿連罵一聲逆子都是恥辱。衛君陌神依然平淡,既不怒也不難過,只是道:「衛君奕仗著靖江郡王的勢當街衝撞驚了別人馬車不說,還想要訛詐,辱人家眷。父親的意思,他不該教訓麼?」
靖江郡王臉上的神一僵,顯然這和他聽到的版本是不一樣的。這些年靖江郡王早就習慣了,無論是什麼事總是最先將錯誤歸到衛君陌上,就算是最後發現錯了也毫無愧疚。但是此時他卻不敢也說不出衛君奕不該教訓的話來。這些年來他是冷落長平公主,納妾生子皇家半句話沒說不錯。但是那不代表皇帝陛下就高興看到自己的兒被人冷落,高興看到自己的外孫被庶子一頭。只不過衛君陌的事確實是皇家理虧無可奈何罷了。一旦讓皇家揪住了他的短,陛下也絕不會給他留多面子。
輕哼了一聲,靖江郡王偏過頭去,表示這件事算是揭過了。
衛君陌後,長平公主邊泛起一嘲弄和失,淡然道:「既然王爺已經來了,本宮正好也有事想要跟王爺商量。君兒,你坐到一邊去。」
「是,母親。」衛君陌點點頭,坐回了長平公主的左下首的位置。看著一臉怒氣的在右下方坐下來的靖江郡王,衛君陌眼中平淡無波。在他還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絕對不能奢求這個父親的一點。因為每一次的奢求都必然會帶給他滿的傷痛。想想自己那雙異於常人的眼眸和與靖江郡王府的人沒有一相識的容貌,或許他真的不是衛家的人也不一定呢。雖然母親什麼都沒有說,但是衛君陌並不怨恨母親,這麼多年過來,他知道母親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他,即使是要放棄本該擁有的一切。他一直都記得,在他還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曾經對母親說過只要將他送走,一切都還可以回到從前。母親卻只是冷冷地看了父親一眼,然後讓人將他趕了出去,從此關上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公主有什麼事要說?」靖江郡王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長平公主蹙眉,道:「父皇為君兒和楚國公府大小姐賜下的婚事,找個合適的日子該上門下聘了。」
靖江郡王一愣,彷彿這才想起來這件事,不耐煩地道:「這種事,公主跟表妹商量便是了。跟本王說什麼?」
長平公主臉一沉,原本端在手裏的茶杯也放回了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商量?!商量的結果就是只準備了六十四抬聘禮?本宮這些年不管事,是不是就忘了自己的份了?」
聽到長平公主的話,靖江郡王臉頓時難看起來,好一會兒方才咬牙道:「六十四抬聘禮也不算薄了,當初澤兒博兒和奕兒娶妻不也是六十四抬聘禮?」靖江郡王的第一個妾正是他的表妹。
「衛鴻飛!」長平公主厲聲道。
靖江郡王一頓,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地著長平公主。長平公主閉了閉眼,沉聲道:「本宮的君兒是那幾個妾生子能比的麼?楚國公府是什麼人家,這樣的聘禮送過去,王爺是打算當著南宮懷的面打他的臉?」
其實靖江郡王也覺得不妥,不管衛君陌是誰的兒子,但是他現在是靖江郡王府的世子,他娶的是南宮懷的兒。南宮懷可不是什麼可以隨便招惹的人。同樣是助陛下開國的武將,南宮懷的軍功是實打實自己打出來的,而靖江郡王的軍功的水分卻要大得多。之所以南宮懷是國公而他是郡王,更多的還是因為他的母親是陛下的堂妹,而他又是長平公主的駙馬。否則只怕今天他的地位還在南宮懷之下。但是這些,他怎麼可能當著長平公主的面承認?只要一看到長平公主和衛君陌那張相似的容和衛君陌那雙詭異的眼睛,他就彷彿看到了整個天下的人都在嘲笑他堂堂靖江郡王竟然被自己的妻子帶了綠帽子。
好半晌,才聽到靖江郡王輕哼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公主就自己看著辦吧。」
長平公主並沒有因為他這樣渾不在意的態度而怒,只是平靜地點點頭道:「本宮知道了,這些本宮會理好,等欽天監算好了日子便像南宮家下聘。王爺若是沒有什麼事了,就回去吧。」
靖江郡王盯著長平公主平靜的容許久,終於還是起拂袖而去。
花廳里一片寂靜,許久,長平公主方才睜開眼睛著衛君陌輕聲道:「君兒,母親對不起你……」
「母親,這不是你的錯。」衛君陌輕聲道。長平公主搖搖頭,道:「不,你不明白…你……」搖了搖頭,長平公主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衛君陌眼底劃過一黯然,手握住長平公主的手沉聲道:「只要母親好好的,兒子並不在乎這些。等無瑕嫁過來之後…母親,咱們搬出去住吧。」
長平公主一愣,「君兒,你怎麼會想到這個?」
衛君陌道:「兒子並不在乎這個世子之位,母親在這府中過得也不快活,我也不願無瑕將來……」
長平公主怔了許久,終於還是搖了搖頭道:「你父親不會同意的。」
衛君陌不語,紫的眼眸中卻出堅定的芒。既然父親不當他是兒子,他也不必佔著這個靖江郡王世子的位子不放。
長平公主驀地嗤笑一聲,有些嘲諷地道:「君兒,靖江郡王世子這個位置你安安心心的坐著。你是母親的兒子,母親怎麼能讓你將來還那些人的委屈?你以為,如果當初衛鴻飛不是長平公主駙馬,他能夠被封為郡王?」的君兒從小被那些人欺負,怎麼能讓他將來還因為份地位的原因被那些人踐踏?靖江郡王這個位置,不管衛鴻飛想要給誰,最後都只能是君兒的,除非…誰也不要!
轉天便到了楚國公府舉辦宴會的時候,雖然已經是暮春時節,寄暢園裏的花兒卻依然開得正好,南宮墨便以賞花為由辦了這個宴會。收到帖子的都是整個金陵城裏五品以上員的嫡或者誥命夫人。因為南宮墨的年紀尚小,送帖子邀請的也大都是待嫁的閨秀或者是年輕一輩的夫人們。老一輩的長輩自然還是要等到以後有機會親自上門拜會或者在別的地方在拜見。
一大早,整個楚國公府便熱鬧起來了。往日裏幽靜安寧的寄暢園更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蘭嬤嬤調教下人的手段很是不錯,不過才幾天的功夫,不只是寄暢園裏的丫頭,就連外面來幫忙的丫頭也調教的規規矩矩的。行見伶俐敏捷又毫不顯浮躁,整個園子裏的丫頭下人們忙忙碌碌卻毫不到嘈雜喧鬧。
謝家大夫人果然一大早便帶著謝夫人和謝佩環來到了楚國公府。對此即使是為楚國公的南宮懷也很是慎重,親自在大廳里迎接了謝大夫人。
「墨兒年輕不懂事,今天的事還要勞煩謝侯夫人了。」南宮懷笑道。
謝夫人坐在客位首座上,眉眼間雖然帶著笑容卻自有一威儀,微微點頭道:「謝家和孟家乃是世,出門前老夫人也吩咐過了,楚國公儘管放心便是了。」
鄭氏坐在南宮懷邊,笑道:「有謝夫人相助,咱們自然是十分放心的。」
謝夫人低頭飲茶,彷彿沒有聽到鄭氏的話一般。這樣的舉是很無禮的,原本鄭氏是國公夫人而謝夫人是侯夫人還低著一等是絕不會如此無禮的,但是很可惜鄭氏這個國公夫人水分太大,本沒有陛下的誥封,若真的搬到枱面上來連個五品的誥命都不如。謝夫人當不存在也只能忍了。鄭氏的笑容頓時有些僵了,謝夫人笑地道:「母親說得是,何況墨兒聰明的很,哪裏真的需要勞煩什麼。咱們過來也不過是幫著大大下手罷了。」南宮墨嫣然淺笑,「蘇姐姐謬讚了。」
謝夫人放下茶杯,這才看向在場的眾人,最後將目落在了坐在一邊的林氏上,皺了皺眉問道:「這位便是大夫人?」
林氏一怔,有些寵若驚地站起來,「見過謝夫人。」
因為鄭氏跟京城各家誥命夫人的關係都不好,南宮緒如今也不過剛剛仕,各家有什麼宴請也就大都忘了給南宮家下帖子。林氏門兩三年竟然也沒有參加過幾次宴會,京城裏認識的人並不多,謝夫人就更加不認識了。看著林氏拘束的模樣,謝夫人皺了皺眉,看向南宮懷的目都有些怪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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