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西順手丟開手中的黑大，一面往裏走一面回答：「在大宅。」

「你從大宅回來的？」慕淺轉跟上他，「你明知道爺爺不喜歡聽見看見大宅里的一些事，為什麼不跟爺爺一起回家？」

廚房裏的阿姨聽見靜，走出來問霍靳西要不要吃東西，霍靳西擺了擺手，往樓上走去時才又回答慕淺：「爺爺會在大宅那邊住一點時間。」

「什麼？」慕淺頓時出手來拉住霍靳西，「爺爺吃不消的，他在大宅能住得開心嗎？回頭要是又被刺激得進醫院，那怎麼辦？」

霍靳西停住腳步，轉過頭來看著，「爺爺什麼風浪沒見過，他沒你想得那麼脆弱。」

慕淺還想說什麼，阿姨忽然開口打斷他們：「淺淺，你先讓靳西上去洗個澡休息休息，你看他累什麼樣子了？」

慕淺這才凝神觀察了一下霍靳西的臉。

其實他向來神奕奕容煥發，彷彿一個鐵人一樣永遠不會累，可是這會兒，他的眼睛都有些發紅，可見是真的很累了。

慕淺頓了頓，才又道：「你是不是兩天沒睡？」

想來程曼殊這兩天緒依然極度不穩，他白天要顧著公司，晚上又要去大宅陪護，疲憊是必然的。

「嗯。」霍靳西應了一聲。

「那我不吵你了。」慕淺說，「你上去洗個澡，睡會兒吧。」

推著霍靳西上樓，將他送上二樓后，轉就又跑下來，拿起自己的手機打電話給霍老爺子。

霍老爺子很快就接起了電話。

慕淺聽他聲音平和沉穩，這才微微放了心，卻仍舊忍不住埋怨他一聲不吭就回到大宅這件事。

「你放心，爺爺沒事。」霍老爺子說，「爺爺年紀雖然大了，可這家裏除了你，誰敢給我臉看？就是你程伯母也不敢。爺爺在這邊看著，多也得顧及我，緒也能穩定一些。」

「想見的又不是你。」慕淺說，「你去啊，只會讓更煩。」

「不然呢？讓靳西日日夜夜守在這裏？」霍老爺子嘆息了一聲，「他要心的事夠多了，我可不想看著他又累倒。他回去了嗎？」

「回了。」慕淺應了一聲，「可是你是不打算回來了，是嗎？」

霍老爺子道：「反正也要過年了，到時候就在大宅團年，也省得他們跑來跑去。至於你，想跟靳西去哪兒就去哪兒，不用擔心我。」

慕淺聽了，撇了撇，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到時候再說吧。」

……

霍靳西洗完澡，拿起手機查看訊息的時候，齊遠剛好打了個電話進來。

「霍先生，慕……太太剛剛讓我取消了您今天的行程，說是想要您好好休息休息。」齊遠說，「我已經在安排了。」

霍靳西原本沒想著今天休息，聽見齊遠的話，頓了頓之後才開口：「主打給你的？」

「嗯。」齊遠似乎有些拿不住霍靳西的態度，繼續道，「您兩天沒休息了，今天的行程原本也沒什麼要，改期也都很容易……」

「嗯。」霍靳西應了一聲，掛掉了電話。

電話那頭，齊遠著手機，一時還有些沒回過神——從前鋼鐵意志般不眠不休的人，居然被這兩句話一說，就答應了推掉公事？

這不是他認識的霍靳西……這不是他認識的霍靳西……

齊遠在電話那頭兀自念叨，霍靳西連浴袍也懶得，掀開被子躺到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他並沒有睡太久，醒過來的時候才下午四點。

冬天的太落得格外早，這會兒正是將落不落的時刻，天邊一片金，映得只拉了半邊窗簾的臥室影朦朧，恍惚之間，不知今夕何夕。

霍靳西睜開眼睛的時候，慕淺正小心翼翼地將房門推開，做賊一般輕手輕腳地往裏走。

沒想到剛一走進來，就跟他四目相對。

慕淺僵了片刻，有些泄氣，「我吵醒你了？」

有本沒看完的書落在他這邊，本來想拿下去消磨時間，沒想到卻還是驚了他——

這人就是神經太過繃，註定睡不了安穩覺。

其實不關的事，但是霍靳西並沒有否認。

他沒有想打一覺睡醒之後，竟然還會在家裏，安靜片刻之後才開口：「過來。」

慕淺乖巧上前。

霍靳西看起來已經恢復了神，可是這會兒躺在那裏卻依舊是慵懶安然的姿態，並沒有某種氣息散發，因此慕淺很放心。

在床邊坐下后，乾脆掉了和外套，霍靳西拉開被子，張手迎懷。

慕淺安靜地躺在他懷中，著被窩裏他的溫，是正常的溫度。

霍靳西沒有，也沒有說話，靜靜地攬著，一時竟又閉上了眼睛。

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姿態，在兩人之間可謂是前所未有。

溫馨而靜謐。

可是慕淺察覺得到，霍靳西並沒有再睡著。

也是，他要能睡著，也算是奇跡了。

「你媽媽怎麼樣了？」安靜了片刻之後，慕淺開口問了一句。

霍靳西依舊閉著眼睛，默然片刻，才開口：「沒有大礙。」

「那就好。」慕淺趴在他口，出手來把玩著他浴袍的系帶，頓了頓才又道，「雖然緒長期不穩，但是面對著爺爺，還是會有所顧忌，對吧？」

霍靳西只應了一聲：「嗯。」

慕淺點了點頭，靜了靜，又道：「對了，陪祁然去國遊學的事可能會有點變化。」

聽到這句話，霍靳西才緩緩睜開眼睛，沉眸看了一眼。

「我在孟藺笙手中接了個案子，準備幫他調查。」慕淺拿著系帶在他口畫圈圈，「可是我又怕祁然會失，所以，我準備帶他來個短途旅遊，你覺得怎麼樣？」

霍靳西靜靜看了片刻，這才鬆開，緩緩坐起來。

所以，這一天，做這麼多事，就是為了跟他說這件事？

霍靳西坐在床邊，穿上拖鞋站起後，才又轉頭看向，「我覺得怎麼樣，對你而言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