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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老爺子年紀大了，正是子孫福的年紀，偏偏到了霍靳西這一輩，個個都還是單，唯一一個霍祁然又安靜無言。眼下突然得知慕淺曾經還生過一個孩子，卻又在三歲的時候早夭離世，霍老爺子難免心生掛念，難以釋懷，忍不住反覆念叨了幾句。

霍靳西始終只是安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霍老爺子兀自嘆息了一陣，終於又開口：「算了，以後這件事不要再提了，提起來，也只是讓淺淺傷心而已……」

「嗯。」霍靳西低應了一聲。

「你去吧。」霍老爺子說，「多陪陪淺淺，別讓老想著這些事……」

霍靳西離開霍老爺子的房間，回房途中經過霍祁然的臥室時，卻意外聽見了慕淺的聲音。

房門虛掩著，慕淺正在給霍祁然讀故事，霍靳西聽了片刻，似乎是《格林話》。

可是念著念著，慕淺的聲音就停了下來，隨後，對霍祁然說：「你這是什麼態度啊？嫌我念得不好聽啊？沒良心的臭小子！」

霍靳西推開房門，看見了陪著霍祁然坐在床上的慕淺。

霍祁然坐在慕淺旁邊，垂著腦袋，興緻缺缺的樣子。

慕淺今天的故事念得的確不怎麼樣，而霍祁然這個樣子，多半是因為緒到了染。

這個孩子心思向來敏細膩，旁大人的喜怒哀樂，哪怕只是輕微的緒波，他似乎都能輕易知。

聽見開門的聲音，慕淺轉頭，看見霍靳西之後，笑了一聲，轉頭對霍祁然說：「行，你爸回來了，讓他給你念好了，反正你嫌棄我！」

掀開被子作勢要走，霍祁然卻忽然拽住了的手臂，似乎在祈求不要走。

霍靳西見狀，緩步走上前來，接過慕淺手中的話書，隨後住霍祁然的手，這才對慕淺說：「你先回房吧。」

「行啊。」慕淺爽快地應了一聲，了霍祁然的頭，隨後就下床離開了。

霍祁然縱然不舍，當著霍靳西的面，也只能眼地看著慕淺離開，隨後才看向霍靳西。

霍靳西看著他單純無辜的小臉，只是緩緩道：「今天心不好，你自己看會兒書，早點睡。」

霍祁然聽了，安靜片刻之後，緩緩點了點頭。

霍靳西回到臥室的時候，慕淺正窩在床上，拿著手機刷網。

看見霍靳西進來，抬起頭，舉起手機沖他揚了揚，「本來打算刷刷熱點事件，結果熱點上全是自己的名字，這種覺……真是稽啊。」

霍靳西那封手寫信發佈之後，功在網上掀起新一熱浪，甚至有網友據他的信，將兩個人相遇、相識、相知、相，再因為誤會和意外分離，各自歷經風浪，兜兜轉轉再破鏡重圓的故事脈絡完全整理出來，宛若一出豪門話。

除了個別人士，大部分人沒有再質疑慕淺未婚生的事，再提起那個曾短暫存活於世的孩子，多數都是惋惜的聲音。

慕淺看著霍靳西，由衷地稱讚：「霍先生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上午的時候輿論發酵那樣，一封手寫信就力挽狂瀾，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公關手段。」

霍靳西站在床位，將下來的西裝外套扔到一邊，只是看著，「我說過，我沒打算跟你演戲。」

慕淺聽了，微微笑了笑，卻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道：「這封信寫得好的，如果讓七年前的我看到，大概會哭得暈過去吧。」

霍靳西聞言，沒有回答，只是安靜地看著，等著往下說。

「其實七年前的好多事，我都記不清了，可是今天看到那封信，忽然又想起了一些。」輕輕笑了一下，眼神變得有些空靈飄渺，「那個時候的慕淺，真的很那時候的霍靳西，如果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那時候，應該會永遠、永遠地下去……」

「可惜啊……」說到這裏，目漸漸沉澱下來，歸於平靜，「從前的慕淺，已經不在了，從前的霍靳西，也不在了……從前就是從前，回不去。」

霍靳西眼眸如同匿了所有線，一片漆黑。

腔某繃著，息之間，作痛。

說，從前就是從前，回不去。

他認。

可是往後的日子，他不認。

「既然回不去，那就重新來過。」霍靳西緩緩開口，「這輩子很長，還有的是時間。」

慕淺聽了，微微有些詫異地看向他，隨後卻再一次笑了起來。

「不可能。」說。

「在我這裏，沒有什麼不可能。」他說。

慕淺心念一，有句話衝到頭，幾乎就要口而出的時候，停住了。

仍舊笑著，卻輕輕搖了搖頭。

霍靳西驀地上前兩步，托住的後腦，低頭便吻了下來。

慕淺沒有抵抗，卻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張因近在咫尺而模糊的容。

有的人，離得太遠看不清，離得太近也看不清，唯有將他放在不近不遠的位置，視他如同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方能真正認清。

可是認清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這天晚上，霍靳西就睡在了臥室，卻照舊徹夜不眠。

慕淺卻睡著了，哪怕這一天經歷許多起伏波折，照樣睡。

這樣的技能也是因記者生涯而練就——無論發生什麼事，總要休息好了，第二天才有力氣繼續去搏。

可以努力平復自己所有的緒，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夢。

夢裏，回到了十八歲那年，回到了那年的這個房間，見到了那年的霍靳西。

他是被林淑攙扶著回到房間的，在自己的臥室門后就聽到了聲音，哪怕他步伐虛浮凌，還是一下子就聽了出來，那是屬於他的腳步聲。

葉靜微已經院將近十天，卻毫無好轉跡象。

在事發生的第二夜就試圖向他解釋，可是他不願意聽，甚至對說出了那麼狠心絕的話，並在那之後就再沒有回家。

直至今天，即將離開霍家前往國的前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