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大管家有些為難地道:“本來順路捎上你們也無所謂,隻是這次有隨行眷,實在是……”
“周衡,發生什麼事了?”
大管家剛要拒絕徐晉,一把平緩的聲音卻從後麵傳來,隻見一行人陸續從馬車上下來,男老,足有二三十人之多,應該就是主家了。
說話之人約莫四五十歲,穿圓領大袖衫,頭戴四方平定巾,頜下留著長鬚,麵方大耳,氣質儒雅而有威儀。
大管家連忙恭敬地道:“回稟老爺,這位徐小公子進城途中牛車壞了,想順路搭乘咱們的船到上饒縣城!”
中年文士目打量徐晉,他後那些家眷也好奇地來,其中有數名十來歲的,看到徐晉時都有些害地掉轉臉避嫌,但又忍不住用餘看。
中年文士打量了一遍徐晉,微笑道:“徐小友要到上饒縣城?”
徐晉拱手為禮道:“正是!”
中年文士看了一眼捧著大遝書籍,神侷促的謝小婉,又問道:“徐小友是生員?”
徐晉搖了搖頭:“晚輩還未曾考取功名,正準備參加來年的縣試。”
隻有過了院試的秀才才能稱為生員,算是正式的讀書人。
“大哥,這位徐小友看著才十三四歲的年紀吧,若是生員,那咱們廣信府除了大哥之外,又出一名神了!”
說話者是中年文士旁邊另一名中年男子,相貌與中年文士有幾分相似,也是一文人打扮,似乎是兄弟關係。
這時一名年約十六七歲的白衫年笑嘻嘻地道:“爹,以為誰都能像你那般走運,十三歲中的秀才!”
中年文士瞪了年一眼,後者頓時閉,後麵的眷中那幾名都捂住笑,二哥那張啊,真真是活該!
徐晉卻是震驚了一把,眼前這中年文士竟是十三歲中秀才,那也太妖孽了。
正所謂:讀史使人明智,讀詩使人靈秀。徐晉前世酷書法,閒暇時間也喜歡讀些史書,所以知道明朝盛產神,特彆有名的比如李東、商輅、張居正、程敏政、費宏……
當然,徐晉並不是史學專家,他前世讀史書隻不過淺嘗輒止,曆朝史上發生什麼大事,有什麼著名的人他可能有些印象,但到某個人生活在哪段時期和哪個地方,肯定是不記得的,所以也猜不出眼前這位中年文士究竟是哪一位妖孽。
中年文士目轉回徐晉上,輕捋著鬍子沉道:“此地到縣城還有三四十裡路,若是走路,怕是天黑你們也趕不到!”
徐晉暗喜,點頭道:“前輩所言極是,晚輩激不儘!”
“哎喲,我爹還冇答應,徐兄就順著桿子往上爬了,真夠麻利的!”那白衫年笑道。
中年文士麵一沉,喝道:“懋(mào)中,罰你今晚把《論語》抄一遍。”
白衫年吐了吐舌頭,鬱悶地哦了一聲。
徐晉有些無語。
那名白衫年旁邊還有一名青年,約莫十**歲,在背後地扯了一下白衫年,歉然地拱手道:“徐兄莫怪,我家二弟子跳,向來口無遮攔,我作為兄長代他向徐兄道歉。”
徐晉微笑道:“無妨,在下不想在野外過夜,確實順桿子往上爬了!”
此言一出,眾人都不由出了笑意,後麵的眷也是捂笑,這小郎君倒是有趣。
作為商場老手的徐晉,最擅長就是際了,事實證明,自嘲是一種很有效的救場方式,坦誠的自嘲更能讓人心生好。
中年文士微笑:“你小子倒是有些小聰明,這樣吧,老夫考究一下你的學問,若能過關便讓你們上船如何?”
那年撇了撇,低聲嘀咕道:“爹又來了!”
謝小婉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頓時睇來,表既張又期待,徐晉自然不能在小丫頭麵前退,著頭皮道:“請前輩出題!”
“老夫出上聯,你且對下聯。”中年文士指著眼前的信江道:“大江東去碧水連天!”
徐晉暗鬆了口氣,這上聯倒是不難,顯然對方並冇刻意刁難,指著天空的太道:“夕西沉紅霞接雲!”
中年文士點頭道:“嘗可。再來一聯,十口心思,思國思君思社稷。”
此聯一出周圍的人都皺起了眉頭,就連剛纔嘲笑徐晉那白衫年都陷了沉思。
這副上聯比第一幅難了個檔次,因為這是拆字聯,“十口心”合起來正好是“思”字。
謝小婉雖然不懂,但看到周圍的人都皺眉沉思,所以也猜到這副上聯應該很難對,於是擔憂地看著自家相公。
徐晉卻是眼神古怪,前世他酷書法,練字的時候經常抄寫一些古詩和對聯,這副對子他曾經見過,正如二牛說的,走狗屎運了!
“徐小友,老夫這船可不是那麼容易坐的!”中年文士笑咪咪地道。
徐晉故作沉了片刻,答道:“八目尚賞,賞風賞月賞冬雪。”
中年文士愕了一下,接著掌笑道:“對得好!”
兩名年驚訝地對視一眼,家眷中那幾名更是目眨異采,“八目尚”合起來正好“賞”字,所以徐晉的下聯對得非常切。
謝小婉眼睛彎了月芽兒,那崇拜的小眼神讓徐晉都有點不好意思。
中年文士似乎被起了興致,左右看了一眼,正好見到一隻孤雁從江麵上飛過,眼前一亮道:“有了,北雁南飛雙翅東西分上下!”
噝……
此聯一出,眾人均倒吸一口冷氣,這聯實在太難了,徐晉也是嚇了一跳,丫的不厚道啊,不想讓我們蹭船你直接拒絕呀!
中年文士這副上聯暗含了南、北、東、西、上、下,關鍵還應景,算得上一副絕對。
“大哥,你這上聯是不是太難了,反正我是對不上來!”旁邊那名中年男子苦笑著道。
中年文士嗬嗬一笑,倒不是他有意刁難徐晉,隻是突然靈發,隨口出了副絕對,此時心裡也頗為自得,至於徐晉能不能對上,他都會答應讓徐晉是船。
當然,中年文士上不說,隻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徐晉,上一聯徐晉對得很好,他倒是想看看這山野儒能否再給自己一個驚喜。
徐晉腦子飛快地急轉,但能稱為絕對的,又豈是那麼容易對上。
中年文士也不催促,負手悠然而立,又轉頭看了一眼正苦思冥想的兩個兒子,冷哼道:“懋中,你平日自詡聰明,若能對出下聯,今晚抄寫《論語》的罰可免了!”
那名白衫年嘀咕道:“爹自已怕也對不出來吧!”
中年文士臉一沉:“小兔崽子,若對不上來,今晚把《論語》抄兩遍!”
年頓時麵如苦瓜,眷中那幾名又掩著笑,一臉幸災樂禍。
“徐小友可曾有對?”中年文士目轉回徐晉上,臉帶微笑地問。
徐晉正想說對不出,忽見到停在不遠那些馬車,忽然眼前一亮,口道:“有了!”
瞬時所有人的目都向徐晉來,那名白衫年卻是一臉的不信。
中年文士喜道:“且對來!”
徐晉微笑道:“前輩的上聯是:北雁南飛雙翅東西分上下。晚輩對的下聯是:前車後轍兩左右走高低。”
“妙,妙極,妙極!”中年文士掌大笑,旁邊那名中年男子和周管家都忍不住同聲好。
白衫年呆若木,回頭看了一眼馬車,懊惱地一拍腦袋道:“我怎麼冇想到這個!”
“北雁南飛雙翅東西分上下,前車後轍兩左右走高低。大哥上聯出得絕,徐小友的下聯對得更絕,妙極,哈哈,當浮一大白!”
“老爺與徐小公子今日信江邊上對對,他日定傳為士林佳話!”周管家笑著奉承道。
謝小婉的眼睛又彎了月芽兒,小臉滿是崇拜,二牛那貨神氣地起,彷彿對出對子的是他。
徐晉不暗汗,人品發,純粹人品發哈!
中年文士笑容滿臉地看著徐晉:“徐小友什麼名字,可有表字?”
中年文士一直稱呼徐晉小友,此時竟問起名字,顯然起了才之心,問表字更顯親近之意。
徐晉答道:“晚輩徐晉,未曾有表字,敢問前輩如何稱呼?”
“老夫鉛山縣費宏!”中年文士微笑道。
徐晉心中微震:“原來竟是他!”
費宏是明朝的神之一,十三歲便中了秀才,最關鍵這傢夥鄉試、會試、殿試都是拿第一,即所謂的連中三元(解元、會元、狀元),簡直就是妖孽般的存在,要知道大明朝近三百年的曆史,隻有區區兩人獲得這種殊榮,另一位商輅,也是位超級牛人,至閣首輔。
徐晉之所以對費宏印象比較深,除了這傢夥是連中三元的神之外,還有就是他的伯父、兄弟和兩個兒子都中了進士,一門兄弟父子五人同朝為,相當厲害的世家,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書香門第,學霸家族!
果然,接下另一名中年男子也自我介紹,正是費宏的弟弟費采,而那兩名年則是費宏的兒子費懋賢和費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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