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個。
無論是江何深還是時歡,這都是他們自空難事故發生的三年來,得到的最準確,最清晰的數字。
“他們各自有一個代號,以撲克牌的花命名,”林斌角勾出的弧度,似嘲又似諷,“黑桃、紅桃、方塊、梅花。”
“溫董是梅花。另外三個,方塊在國外,因為有時差;紅桃不到三十歲,我聽過他的聲音;黑桃應該就在你邊,他很了解你的態。”
“我也就知道這些,我隻是個打手,這種機,我都挨不到邊兒。”
江何深眉心擰起來。
而時歡也要攥手指,才能將翻江倒海的緒按在心底不顯現出來。
四個,的仇人有四個。
“1258航班,目的的確就是為了除掉你們兩兄弟,溫鹿想吞並恒安為航空圈的老大,沒想到你能死裏逃生,讓梅花的計劃功虧一簣,後來梅花發現你在問宋清明,怕宋清明扛不住力招供,所以就派出我,幫宋清明逃到國外,也讓我,”
林斌衝時歡揚揚下,“除掉。”
江何深眼睛微瞇:“為什麽殺?”
時歡眉心一跳,有點不妙。
剛才走神,在想那四個人,沒有注意聽他們說了什麽——他們想除掉的原因,應該是一直在查1258航班,一直挑釁他們,甚至故意涉險隻為了把他們引出來。
如果林斌把這些話告訴江何深……
林斌拉長了聲音:“因為……”
他故意看向時歡,那眼神明晃晃就寫著,“我知道你不敢讓他知道你和江知祈的事”。
兩人對視,時歡的呼吸不聲地屏住。
林斌將巧克力包裝紙對折,再對折,折一個小方塊,在手心裏,怪異一笑:“因為……是你老婆啊,殺了,能給你一個警告。”
時歡呼吸一鬆。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沒說,但……沒說就好。
江何深沒說信與不信:“還有麽?”
林斌聳肩:“就這些了。哦,還能給你們一個建議,想辦法往T國那邊查查啊,飛機不是在T國境墜毀的嗎?”
時歡追著問:“說清楚,跟T國的什麽有關係?”
林斌笑:“我就是這麽個想法,僅供參考,我也好奇另外三個人是誰,你將來找到了,麻煩告訴我一聲。”
T國……時歡心緒微,江知祈當年就是去T國出差,飛機從T國飛回禹城的時候出事,難道跟他當時去談的生意有關係?
時歡口而出問江何深:“二爺,你們當時去T國談什麽合作?”
江何深當然不會在這裏回答,又習慣轉了轉扳指,隻說:“你下樓等我。”
時歡一愣,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支開,但怕他要單獨問林斌什麽話,試圖留下:“我想等你一起走。”
江何深:“聽話,我很快就下去。”
夏特助也做了一個手勢:“二夫人,我先送您下樓吧。”
沒辦法,時歡隻能先跟夏特助出去。
江何深聽著走廊上的腳步聲遠去後,突然一把揪住林斌的領子,將他從地上拎起來按在牆上!
“你剛才跟時歡,打什麽啞謎?”
他是多敏銳的一個人,怎麽會沒有注意到時歡跟他的那個對視?
林斌了下,嬉皮笑臉:“沒有啊。”
江何深加重力氣:“你是不是還想再幾天?”
林斌慢慢收起笑臉,突然說:“江何深,你比你大哥命大多了,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次從我們手裏死裏逃生。”
“我記得最清楚的一次,你在你大哥出殯那天暈倒了,真的,牛,暈倒的時間點掐得剛剛好,你他媽要是晚倒下一秒,子彈就從你的腦袋穿過去了,就一秒鍾。”
“不過,你不會一直這麽命大,你放心,隻要你活著一天,他們就要惦記著你一天。”林斌咧開。
“我們來打賭,就賭你還能活多久?”
……
江何深大步走出病房。
夏特助迎上來:“二爺。”
江何深麵生冷,風霜刀劍:“時歡呢?”
“二夫人在車裏。二爺,要怎麽置林斌?”
“帶回禹城,景舟回來給他。”江何深邊走邊說,“我大哥出殯那天全程有錄像,找出來,我要看。”
夏特助說:“是。”
走了幾步,江何深忽然又停下來,原本峻冷的臉緩和了幾分:“我讓你找的師傅,找到了麽?”
夏特助點頭:“找到了,都是老師傅,我先送您和二夫人到酒店,然後帶圖紙過去跟他們通。”
江何深看了下時間,然後從他手裏拿走車鑰匙:“你現在就去,到了剛好天亮,老人起得早,你們正好可以聊。”
“……”夏特助心想二爺您也太著急了吧。
不敢反駁,他輕咳一聲,領命:“好的。”
江何深獨自下樓。
這會兒已經是深夜,不過夏季白天炎熱,大家更願意在夜後出門,哪怕已經十二點,街上也還有人,年輕的男走在一起,說說笑笑,連風裏都夾了幾縷似有若無的老歌。
他們的車停在路燈下,後座的時歡低頭看手機,側臉隔著車窗玻璃,看起來模糊又溫。
江何深腳步微頓,靜靜看了一會兒,才繼續走過去。
時歡在回南頌的信息。
他們從青城離開的時候,時歡就給南頌打了電話,南頌才知道昨晚馬場出了那麽大的事,也麻溜地收拾東西走了,這會兒已經回到禹城家裏。
駕駛座車門打開,時歡以為是夏特助,抬頭一看,卻是江何深。
“坐到前麵來,我可不是你的司機。”
哦。時歡收起手機,一邊換到前副座,一邊問:“夏特助呢?”
江何深側頭看,眉弓在橙路燈下顯得越發利落英俊。
不過時歡被他看得有點兒心虛,懷疑在走後,林斌又說了什麽?
“怎麽了,二爺?”
江何深哼笑:“他有別的事做。”
他心好像又好起來。
時歡這兩天越來越搞不懂二爺在想什麽了?
扣上安全帶,心思轉,等他啟車子,便試著問:“二爺,你對林斌的話,有什麽想法嗎?”
江何深打了轉向燈,握著方向盤轉彎:“他說的,應該是他知道的全部實話。”
時歡也覺得,現在的林斌,已經沒有理由瞞他背後的主使,他確實隻是一個打手,能知道的也確實不多。
“他說梅花是溫董,紅桃是一個年輕人,方塊在國外,黑桃在你的邊……二爺猜得出這些人,都可能是誰嗎?”
江何深目視前方,搖了搖頭。
時歡沒有氣餒,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
,或者說是他們,一直以來,都在“著石頭過河”,能知道這麽確切的信息,已經很難得。
時歡降下車窗,看著青城的夜景,呼出口氣,十分確信:“我們,一定能把他們找出來。”
一定。
……
他們之前在青城住的是洲際酒店,房間一直保留著。
到的時候,雖然已經淩晨一點多,他們昨晚也幾乎沒有睡,但兩人卻都十分神,時歡索就開始收拾落在這裏的行李。
而江何深收到夏特助的消息——夏特助辦事效率高,一邊趕往老師傅家,一邊將江何深要的出殯那天的錄像,找出來了。
“二爺,錄像發在您的郵箱,您看看。”
江何深拿出筆記本電腦,坐在客廳沙發上,打開郵箱,播放出視頻。
他沒耐心一幀一幀看,不斷按下倍數播放鍵,畫麵在眼前紛飛變換。
他想找林斌說的那個對他開槍的人,一直倍數播放到他暈倒的時刻,他驀地按下暫停鍵。
畫麵驟然定格。
江何深角抿直。
這一幅畫麵裏——
有隨風飄揚的白幡、有洋洋灑灑的紙錢、有江知祈的像、有棺材的一角、有他從椅上栽倒、有江家人從幾個方向蜂擁向他、還有驚訝的人群。
以及人群裏的時歡。
江何深烏黑的瞳眸倒映屏幕的影,他將畫麵放大,再放大……
時歡在人群裏,臉病弱且蒼白,直勾勾地看著江知祈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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