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2章 又見妖僧

“阿彌陀佛，小僧拜見王爺。”僧人走到亭下，向朱楨合十行禮：“一別經年，殿下風采更勝往昔。”

“道衍大師，也越發有高僧風范了。”朱楨笑瞇瞇的朝和尚點點頭。“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好一東來的妖風，吹來個胖大的妖僧。”僧人正是道衍和尚姚廣孝。

“大耳朵還好使。”朱楨失笑道。

“那是，招風耳可聽八方，三角眼能觀。”姚廣孝笑呵呵的走到桌邊，一屁坐下。

“三角眼又眼瞼皮松弛癥，是老年人眼眶皮老化松弛的表現，所以看人時得揚起下頜才能出瞳孔，所以顯得人格外兇。”朱楨便調笑道。

“原來小僧這是病啊？”姚廣孝一邊說，一邊拎起茶壺咕嘟咕嘟飲一通，又風卷殘雲般把桌上的茶點吃了個乾乾淨淨。問道：“能治嗎？”

“能治，找兩塊膠布把眼皮粘起來就行了。”朱楨笑道。

“噗……”姚廣孝一個沒繃住，滿的點心渣全都噴了出來。

朱楨哈哈大笑著吩咐道：“讓廚房給大師下碗過橋米線，多加葷菜。”

“是。”沐香趕下去張羅。

“王爺真是好人啊。”姚廣孝一邊用袖子胡，一邊高興道：“這幾年好久沒這麼了。”

“大師怎麼這樣？”朱楨問道。

“貧僧能不嗎？我從升龍順著紅河我一路跑我一路跑，連跑了半個月這才跑到了昆明。”姚廣孝便苦道：“這一路上沒吃頓飽飯。”

“那你化緣的功夫真不行，不過腳真可以。”朱楨笑道。

“我騎馬來的。”姚廣孝解釋道。

“我說嘛。”

“對了王爺，進門時看到了一位千戶，相貌貴不可言，”姚廣孝低聲音道：“你可得當心。”

“是不是長得黑？”朱楨問道。

“嗯，原來王爺也會看相？”姚廣孝恍然道：“也對，王爺可是劉伯溫的高徒。”

“不是，那是我四哥。”朱楨咳嗽一聲道。

“啊？燕王殿下怎麼改當千戶了？”姚廣孝吃驚道，顯然對大明近來的事一無所知。

“說來話長，你先吃飯吧。”朱楨淡淡道。

這時沐香端上個托盤來，托盤中央是一大碗湯料，裡頭汆著裡脊，脯，烏魚片，肚頭片等，香氣著實人。

湯碗旁，是一碗用水略燙過的米線。鵝油封面，湯滾燙，但不冒熱氣。兩個大碗旁邊是一碟一碟的配菜，有豌豆尖、韭菜、芫荽、蔥、草芽、薑等。

姚廣孝雙手合十，謝過沐香後，便將米線和配菜一腦全都倒進湯碗裡，用筷子一攪合呼啦呼啦吃起來。

吃的那個香啊，看的老六都有點饞了。

沐香抿一笑，便也給他上了一套。朱楨高興的跟沐香眼，還是最懂自己的需要。

兩人便對著頭乾完了米線，又把湯呼啦呼啦喝乾淨，朱楨拿起帕子道：“說正事兒吧。”

“哎，正事就是……”姚廣孝拍著肚皮道：“貧僧幸不辱使命，已經完了王爺代的任務。”

“我代你……什麼任務來著？”朱楨仿佛得了健忘癥。

姚廣孝聰明絕頂，瞬間就明白了老六的意思，這種能乾不能說的事，怎麼能掛在上呢？不暗暗慚愧，自己有些過頭了。

便趕笑道：“是弘揚佛法啊。”

“哦，是弘揚佛法啊。”朱楨笑著點頭道：“效果如何？”

“效果極佳，安南國王是小僧的忠實信徒，還封我做國師來著。”姚廣孝道。

“哎喲，是安南國師啊，失敬失敬。”朱楨笑道。

“準確的說是大越國師。”姚廣孝糾正道。

“這樣啊，總之恭喜大師夙願以償，人生無憾了。”朱楨又笑道。

“多謝王爺，可惜當不了。”姚廣孝歎氣道。

“怎麼？”

“國王被廢了。”姚廣孝道。

“誰廢的他？”朱楨眉一挑，終於知道姚廣孝為何如此激了。

“胡季犛！”姚廣孝沉聲道。然後便將安南的況簡單匯報給朱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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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說過，安南在一個很危險的狀態下，不僅外有強敵，有割據，而且中央政權也極為不穩。

國家的權力並不掌握在國王陳日煒手中，因為他是伯父太上國王陳叔明所立。陳叔明雖然迫於政治力退位了，但一直不肯放權，非常提防這個侄子。

但他年事已高，已經沒有力應付安南國錯綜複雜的局面了，便將權力下放給了他寵信的大將胡季犛。

當然這也是一種權，讓矛盾停留在胡季犛和國王上，這樣他這個太上皇就可以超然事外，又不用擔心大權旁落了。

事態的發展起先如他所料，國王和胡季犛的矛盾越來越重，雙方各種明爭暗鬥不停。胡季犛從天朝請道士去傳道教，國王就從天朝請和尚去弘揚佛法。

姚廣孝就是這時被朱楨派去安南的。他雖然在大明混個編制都難，但去了安南卻屬於降維打擊。儒道釋三修的文化底子，足夠把安南國王忽悠的五迷三道。

原本那安南國王陳日煒雖然滿心的憤懣，卻一直只針對胡季犛。是姚廣孝在贏得他信任之後，對他指點迷津說——

“大王之所以奈何不得胡季犛，是因為有人讓你奈何不得，而讓你奈何不得他的這個人，才是你真正的敵人。”

“可那人是本王的大伯啊。”陳日煒出畏懼的神道：“我可不敢當他的敵人。”

“那伱就永遠也奈何不了胡季犛了。”姚廣孝循循善道：“而且就算你殺了‘胡’，只要你大伯還在，那就還會有‘胡鴨’、‘胡鵝’繼續出現，讓你永遠當個傀儡。”

“……”陳日煒的臉難看極了。

姚廣孝就這樣隔三差五的給陳日煒洗腦，日子一久，便在他的腦海中徹底種下了太上國王才是幕後黑手的念頭。

直到有一天，陳日煒忽然屏退左右問道：“那該怎麼才能除掉大伯呢？”

“分三步走。”姚廣孝便給他出謀劃策道：“首先拉攏一幫親信，命他們做好準備，隨時勤王；然後將胡季犛調出升龍；最後趁機組織親信，將太上國王和他的兒孫盡數送上西天，則大事可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