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煙死在林酒、陸今朝婚禮的兩個月後。

    林酒為製定的治療方案，特地拿給老師謝青裴看過。

    謝青裴說，製定的方案切實可行，就算不能治顧明煙的病，也能讓至多活五六年。

    可是前幾天，慕衍無意中發現了一件事。

    顧明煙沒有喝藥，把藥倒掉了。

    慕衍知道這件事後，他心中難過又無力。

    因為他知道，顧明煙是想去地下陪薄妄。

    他自然把這件事告訴了林酒。

    林酒當時緒直接失控了，衝到顧明煙麵前，哭得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說，“媽，算我求你，你好好吃藥，好好接治療好不好？”

    顧明煙輕輕了下林酒的臉，那雙與幾乎如出一轍的桃花眸中，寫滿了愧疚與不舍。

    “酒酒，對不起，媽媽虧欠你太多，媽媽應該好好照顧你的，可媽媽真的特別想念你薄叔。”

    “有很多人你，看到今朝對你那麽好，小城那麽懂事，媽媽很放心。你薄叔，他真的隻有我了。”

    “他這一生，太苦了。他已經等了我三十年，我舍不得讓他繼續等下去。”

    “酒酒，對不起，別怪媽媽……”

    顧明煙漸漸哽咽到發不出聲音。

    知道，把林酒心為配製的藥都倒掉，真的很自私。

    過去二十四年，對林酒沒有承擔起做母親的責任，以後又不能好好照顧，真的不是一個好媽媽。

    可是夜深人靜，每一次想到，薄妄以為墜崖慘死，他從容赴死，去下麵陪，心髒就疼得讓怎麽都堅持不下去。

    隻想與他團聚。

    “是有很多人我……”

    林酒忍不住抱了顧明煙，不想哭哭啼啼，可是眼淚還是將的臉打。

    “但他們都不是我的媽媽……我不想再為沒有媽媽的孩子……”

    “酒酒，對不起……”

    顧明煙也將林酒抱得很很。

    一直在向林酒道歉，可還是沒有好好接治療。

    或者說，已經晚了。

    那天晚上，忽然暈倒。

    去醫院檢查，發現，的癌細胞已經擴散、轉移。

    藥石無靈。

    那次昏倒後，顧明煙堅持了兩天，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知道顧明煙病惡化後，慕擎直接瘋了。

    他衝進醫院，想看看到底怎麽樣了。

    可不願意見他。

    慕家三兄弟遵從的想法，攔住了慕擎。

    他連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顧明煙去世後，慕衍等人按照的願，把與薄妄的冠合葬。

    他們的紅本本，也放在了棺材裏麵。

    他們活著，沒有白頭到老，死後，魂魄永相隨。

    將顧明煙骨灰放進墓的那一瞬，林酒心髒疼得讓差點兒昏死過去。

    陸今朝一直在邊陪著，才沒有崩潰。

    心裏真的好疼好疼。

    以為以後是有媽媽的人了，最終，還是失去了媽媽。

    但不怪顧明煙。

    知道心中的痛苦與掙紮。

    就是心疼。

    也為這世間有太多的差錯而到無奈。

    不過想，顧明煙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心中應該是滿足的吧，因為終於能與心的丈夫團聚了。

    顧明煙葬禮結束後，慕衍、林酒等人陸續離開了和薄妄的墓地。

    慕擎卻是一直沒有離開。

    他如同凝固的碑一般，跪在顧明煙的墳前，眼睛紅得仿佛被刀子紮出了。

    在立春不久後的這一天，慕擎永失所。

    他眷地，一遍遍挲著麵前的墓碑，啞聲呢喃，“煙煙，對不起，對不起……”

    “我弄丟了你……”

    已經是初春，顧明煙葬禮那晚，卻下了一場很大很大的雪。

    大雪綿延無邊，仿佛永遠都不會停下來。

    春寒料峭，跪在冰雪中，更是刺骨的寒，慕擎依舊沒有起離開的意思。

    他俯，輕輕吻著墓碑上顧明煙的名字，意識漸漸陷混沌。

    慕擎做了一個很長、很的夢。

    夢中，顧明煙還是他的妻子。

    他們一見鍾，再見傾心，至死不渝。

    夢中，他早就看穿了安笙的真麵目，他沒有縱容作妖，而是一早就將送進了監獄。

    甚至安卿卿都還沒出生，便已經盡折磨，慘死在監獄。

    在這場夢中，林酒也沒有被弄丟。

    他和顧明煙一起養著四個孩子長大。

    慕衍、慕子期、慕淮右，都把林酒，不，在夢裏，是慕酒，他們都把慕酒這個妹妹當寶貝一般寵著。

    慕衍在外冷漠不近人，但麵對慕酒，他是天底下最溫的哥哥。

    慕子期格活潑些，他更是恨不能把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慕酒麵前。

    慕淮右上總是籠罩著淡淡的戾氣，可他對慕酒的關，分毫不比兩位哥哥。

    慕酒，是慕家真正的明珠，是無數人豔羨的小公主。

    就是陸家那臭小子，總想拐走他們慕家的小公主。

    慕擎這場夢中，陸今朝和慕酒青梅竹馬長大。

    他們都沒再被人販子拐賣。

    陸今朝也是塊小冰塊，但麵對慕酒，他卻出奇的溫暖有耐心。

    兩人竇初開後，他更是趕跑了慕酒旁所有的追求者，在十八歲那年，向他表白。

    慕酒達到法定婚齡後，他就拉著去了民政局。

    夢中，他們也有了兩個孩子。

    陸墨城，陸暖暖。

    夢中，顧明煙也沒有得要命的病，很健康，可以陪著他到白頭。

    縱然意識已經陷混沌，慕擎也知道，這隻是一場夢。

    夢就是夢，永遠都不可能真。

    可這個真實的人間，已經再沒有顧明煙。

    而夢裏有。

    因為夢裏有，哪怕知道這一切都是虛無，他還是願意沉醉在這一場夢中，長睡不醒……

    一個星期後，慕衍、林酒等人來顧明煙墳前祭奠，他們發現了慕擎的。

    他上的積雪已經融化，但他依舊保持著跪地的姿勢。

    林酒一直怨恨慕擎這位父親，可當看到他的，心裏還是有些難過。

    他們知道，慕擎一定想跟顧明煙合葬。

    可顧明煙死後，也定不想看到他。

    他們沒將他和顧明煙合葬。

    他們把他葬在了顧明煙與薄妄墓的旁邊。

    曾經最恩的夫妻，走到這一步，著實令人唏噓。

    可有些錯一旦鑄，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不管是天上地下還是人間，慕擎和顧明煙，再回不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