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凈詞沒再往里走，站走廊，問正出門的醫生，老人家出什麼事。

兩人談的聲音傳進耳中，幾乎是醫生在說，梁凈詞沒怎麼吭聲，只淺淺地應。

姜迎燈沒抬頭看他，但余能看見梁凈詞手是在兜里的。

與他的弟弟不同，他空手來，什麼都沒帶，不難看出趕路的風塵仆仆，但也難掩淡然與閑適的姿態。

“爺爺，哥哥好像來了。”里面人通報了一聲。

接著，梁遠儒從門往外看：“哎喲，終于來了！”

梁凈詞這才往里面走，頷首、淡淡應一聲：“您沒事兒吧？”

梁遠儒這聲驚喜的喚卻是最讓旁人尷尬的。

太微妙了，這樣的家庭關系。

姜迎燈是聽著都不免咂舌，側眸看一眼已經空空的廊。

空手且遲到的梁凈詞，讓了傷的梁遠儒盡顯歡心，左右逢迎也不討好的弟弟，輸給爺爺那一瞬間聚的迫切眼神。

梁京河的聲音陡然就黯然了下去。

盡管面子都做得足，說是一點也不區別對待，絕無可能。

梁凈詞聲線沉，沒他弟弟那麼咋呼，在里面說了什麼，隔一扇門，姜迎燈就聽不清了。

躊躇著要不要跟他們說自己先走一步。但梁遠儒沒開這個口，姜迎燈主提也難堪，于是就在那兒又等了會兒。

人家是為自己的節目傷，可能負不起這個責，但誠心需要表示。

不知過了多久，梁凈詞出去一趟，幾分鐘后又折回。

彼時，犯困嚴重。

沒注意到行至跟前的頎長人影。

姜迎燈昏沉睡的腦袋往下一點，下頜撞到一只微涼的骨節。

一驚，睜眼看到被送到口邊的一顆陳皮糖。

糖紙被撕了個口，糖被出一些，落在角。

“張。”他說。

微微啟，糖被塞進口中。

姜迎燈抬頭看梁凈詞，天花板的讓他的表顯得模糊。像在夢里，但他沉穩矜貴的聲音又那麼真實。平靜自矜的注視，像是在打量的面。

不遠萬里托人買來的礦泉水，熱備至的風油，加起來的關懷，都敵不過他手里一顆救急的糖。

梁凈詞把糖紙在指尖，又問：“一會兒怎麼回？”

說：“我們有司機。”

“能換就換輛車，暈車是車技問題。”

姜迎燈沉默了很久，不見他挪開，才溫吞又泄氣說一聲，“也沒別的車了。”

梁凈詞說：“我給你們當司機。”

第60章 C16

姜迎燈如今頭發已經很長很濃, 于是一低頭就能把表遮了個嚴實。他站在的前，窄廊另一側是一張方桌，梁凈詞就松弛地倚在那桌沿。

姜迎燈坐著, 這樣的對立姿態對有利，頭發替保留了躲閃的空間。

垂著眸, 輕答道：“你爺爺還病著呢, 你就要給人家當司機，是不是不合適？”

梁凈詞歪著腦袋, 看發梢里流出的微弱神, 卻道：“如果我說，是爺爺下的令呢？”

眼狐疑，稍稍抬眉。

他目含著真假摻半的散漫：“說我送一送外面的姑娘, 人家累了一天，不容易。”

姜迎燈還是將信將疑，“不會。”

骨子里覺得他們這類人多半目中無人, 雖然接下來覺得梁遠儒還算平易近人，也是沒見過為打工人著想的資本家。

“他說了。”

梁凈詞聲音很輕, 和。又告訴：“我爺爺直率, 沒有什麼僚氣息。你跟他相，應該能到。”

姜迎燈低低地應一聲：“嗯。”

梁凈詞說：“再不信, 我證人來你跟前說？”

話音剛落，袖口被人扯住一下。力氣很大，拽得很，但將人拉住腳后便很快松開。

“不要, 沒有不信。”

梁凈詞于是沒強求, 在面前站了會兒，有半分鐘左右, 他忽的說：“蔫起來就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說這話時，他沒笑，很平穩的聲線。所以聽不出這是在笑話，還是在緬懷一去不復返的小時候。

但抬眼，就對上梁凈詞打量的深邃視線。

那大概真是一種緬懷的深邃。

昏濁的燈將他修長影拓在地面，白衫領口被掀，梁凈詞安靜地站在風間，注視很漫長。

“就當我搭個順風車。”最后，梁凈詞退讓說，“順路回去，你不樂意，我也得和你們司機商量商量，捎我一程。”

他不想單獨車，非得蹭這一程。但姜迎燈怎麼聽著都覺得里面有刻意為之的嫌疑。

不過人家說了要跟司機商量，姜迎燈就做不了主了。

只能說：“我決定不了什麼。”

這會兒梁京河正熱地要給他爺爺辦住院，梁遠儒連聲拒絕，估計也是被他纏得心煩，聲音拔高了些：“別小題大做，就摔個手，不知道的還當多大事，我就沒見有人摔個手腕給摔死的，也別耽誤人家拍攝。”

姜迎燈聽在耳朵里，轉而對梁凈詞說一聲：“拍攝可以往后推遲的，他要。”

“不住，”他不假思索，輕描淡寫道，“手挫傷要住什麼院？”

姜迎燈本來也覺得不大嚴重，聽梁京河大驚小怪，又覺得憂心，梁凈詞這麼一說，才真放下心來。不過是有人在演一出獻殷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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