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一眼沉默的迎燈，“這姑娘有小脾氣。”

梁凈詞見微知著，一陣見。即便在他們的窗戶紙還沒捅破的時候，他就把琢磨得。

甚至都談不上琢磨，他本不需要琢磨什麼。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沒有什麼新鮮的心事。

姜迎燈那麼溫順，的小脾氣，只有他能看穿。

到頭來，也就只有他能哄，哄到點子上，哄到心坎里。

姜迎燈看了看咖啡，領會到，“細節都是其次了。”

跟周暮辭說：“可能還是缺點什麼，你要問我的，我說不上來。”

最重要的，還是人不對。

能看出，有人真的做到小心翼翼在學習風度，卻又學不到那真正中的要點。

載一段路，躲一程風雨，憑這短暫的溫暖，怎麼輕而易舉就生出意呢？跟不親近的人，本就很難剖出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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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姜迎燈隨拍攝團隊去了一趟溯溪。

車程快半天，梁遠儒作為嘉賓，隨同拍攝，老人家一金貴的筋骨吃不消這路途顛簸，于是專機飛來，還帶了個保鏢。

把梁遠儒接到他們的商務車上時，姜迎燈還在睡得迷糊，聽見談笑的聲音傳來，倏然睜眼，對上梁遠儒鏡片下氣神十足的雙眸。他穿件素凈的灰馬褂，下是垂墜很好的一條休閑，正上車，時以寧替他用手擋著窗框。

梁遠儒也快八十歲了，頭發竟還有一半黑的，拄紫檀拐，腳很利索，登上副駕，不用人攙。

果然財富養人。

他上車后，微微回，笑著跟車里人頷首打招呼。

梁凈詞的爺爺，比姜迎燈想象中隨和許多。

“這是我們的策劃老師，您一會兒跟對一下臺本和錄制流程。時間應該不太長，您要是累了就說一聲。”

梁遠儒瞧一眼后座的姜迎燈，點頭說：“好嘞。”

禮貌微笑：“您我小姜就行。”

他問哪個姜。

“字旁的姜。”

梁遠儒中氣十足地說了聲：“這個姓不錯，很好。”

姜迎燈對上他溫厚的神，略親切，隨后釋然地笑一下。

老爺子很健談，且是有文化的人，跟他們說起梁家在溯溪的歷史，說當年皇帝南巡，都把梁園做帝王的行宮，家中還有皇帝親賜楹聯，又說道家里眷又是如何風選上當朝王妃。時以寧是真覺得厲害，于是搭腔很多，姜迎燈就坐在后排的暗，安安靜靜地聽著。

一會兒，梁遠儒忽的回首喊一聲：“小姜。”

姜迎燈應了聲。

他側眸看過來：“你是哪兒人來著？”

“江都本地人。”

梁遠儒說：“我對江都人印象很好，年輕時在這兒工作過二十幾年，過恩惠，這地方風景也怡人——對了，我孫子前些年也在這兒讀過書。”

姜迎燈眸一滯，聲線淡弱地應：“……嗯。”

見寡言語，搭不上話，梁遠儒也沒再問，轉而看旁邊的時以寧：“你們剛剛去哪兒拍了。”

時以寧說：“去了云谷寺址，我手機拍了幾張照，給您看看。”

說著，把照片調出來給老人家翻閱。

“梁朔年輕的時候在這兒修行過一段時間，還給拂曉供了個燈，就是這個。”

梁遠儒有些老花，戴著眼鏡，也得把手機往遠了推，才堪堪見到上面的容：“喲，這還真是個燈。”

“是，不過滅了幾百年了，現在就是個灰撲撲的塔，上面約能看見一些字跡——您能看清嗎？”

梁遠儒對著照片，扶著眼鏡看了會兒。

而后，他想起什麼，連連點頭說著“我知道我知道。”

“千佛燈，這個我知道，我孫子在我們那兒山上也供了一盞。”

聽到他提孫子，時以寧來勁得很，忙問：“做什麼用的？”

“說是給一個姑娘求平安，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說著，梁遠儒不屑地哼笑了聲：“反正我是不信這些。”

時以寧問：“您哪個孫子？”

“梁凈詞，你們見過吧？上回。”

時以寧嘿嘿笑：“是是是，帶我們去祠堂的，帥得很，一表人才！”

梁遠儒臉上綻開的笑容不無得意：“我孫子是真聰明能干，國之棟梁。”

剛夏的小縣城，漫天飄著被碎的云，車子慢吞jsg吞地駛在樹蔭下。前面倆人安靜下來那一會兒，姜迎燈的耳畔只剩一片嘈雜的蟬聲。

想起，梁凈詞為數不多領去山上那幾回。

他遵循唯主義，就是邁進了寺廟的門，也是在一旁看點香，固執地不肯折一下腰。

很有原則。

但他看在眼里，不會對寺里的香客與規矩指指點點，只是信了那句：未到苦，不信神佛。

人都有空牽念的時，留不住的義，填不平的缺口，只好用那虛無的禱文與鐘聲、去自欺欺人地補上憾。

最終，除了平安，還能求些什麼呢？

姜迎燈看著老爺子的后腦勺，輕聲地開口問道：“什麼時候供的燈。”

梁遠儒回憶一番，說：“應該是有一回元宵供上的，好幾年了。”

第59章 C15

聽見梁遠儒這句回答的時候, 姜迎燈有些腦袋犯昏，肋骨中間倏然像是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胃部正鈍鈍的疼。將要應聲, 回答又被這難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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