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應，是不是搞錯了。

沈烈單手擱在方向盤，回過頭，問：“真拿我當司機？”

“怎麽是你？”

“司機下班，這裏面也就我最閑。”他給出理由，并不那麽有信服力度。

“那……我自己打車。”陳靜安想下車。

“很晚，這個路段很難打到車，網約車也一樣，而且比較起來，我想我應該比較安全。”

陳靜安心想可能也不見得，但也沒直說，事已至此，再推諉就有些浪費彼此時間，等過門時間就得不償失了，于是推門下車，重新坐回副駕駛位置。

礙于禮貌，又說了謝謝。

“不用謝。”沈烈回。

他不是第一次送回學校了。

只是這次，明顯比上一次要沉默的多。

陳靜安不說話，沈烈也沒有要打破沉默的意思，他目平直，專心開車，晚間的路段不是那麽好開，他開得平穩，車窗外，五十的影一閃而過。

打開車窗，風灌進來，碎發被吹。

沈烈的心思昭然若揭，現在的沉默更像是前奏，前奏結束，不知道等待的是什麽，又該作何反應，他過于直接，從來沒遇見過，實在缺應對的經驗。

車依舊停在上次的位置。

沒什麽人的，只有孤零零的路燈，燈下，是繞著的飛蟲。

陳靜安照例說麻煩了，手到車把手，沈烈開口，的名字，問能不能給五分鐘。

他說五分鐘，這樣，好像的時間彌足珍貴。

在這樣的視線注視下，很難拒絕，于是說好，上手柄的手又放開，放在上，一個規矩的坐姿，等著他後面的話。

沈烈沒有解開安全帶，整個人被束縛在座椅上，看起來儒雅斯文，他問：“陳小姐，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不回消息？如果讓你覺得困擾的話，我很抱歉。”

“……不是困擾。”好吧，的確困擾，如果不知道怎麽回複的話。

陳靜安迎上他的目：“我想，應該是我的問題。”

有些人面對社，對各種人，回複消息，可以游刃有餘，但陳靜安做不到，慢熱，話題終結者，面對沈烈，這種病癥更嚴重。

“抱歉，我沒追過生，不知道用什麽樣的方式更合適。”沈烈忽然道，目坦誠，他扯，本該是的心裏話，就這麽說出口。

直白到陳靜安不知道怎麽反應。

他在追求自己？

有預是一回事，從他裏聽到又是另一回事。

陳靜安怔愣住，因為太突然，沒有半點心裏準備，但沈烈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在沒有防備時，輕易就擊潰的防線，大腦有片刻的空白，下意識問出口的卻是——

“為什麽？”

為什麽會喜歡？

如果說長相，上次在學校裏，撞破的告白現場，那生也很漂亮，如果是其他，也沒有多出，所以是為什麽？

“一定有原因嗎？”沈烈反問。

喜歡就是喜歡，一定要有原因嗎？

要怎麽說，也許是涼亭裏第一眼就起了心思，之後的見面，更像是加劇這種緒。

沈烈想了想，問：“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問題。”

“你找了很久答案的那個嗎？”

“嗯。我找到答案了。”

“是什麽？”

“你。”

簡單直白。

二叔壽誕過後，心裏有一空缺，沈烈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麽，是從未有過的躁，這種癥狀，總是在見到陳靜安時減輕，卻又突然加重，始終不滿足，想要更多，貪婪像無底。

沈津的對話，點醒他。

他要的，從始至終，只有陳靜安。

不滿足于見過幾面的陌生人，而是更近一步的關系。

陳靜安被這一個字擊中，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是最終答案，還問過幾次……心越跳越快，慌的很，局面漸漸失控，朝著從未想過的方向發展。

“我，我暫時沒有要談的想法。”

“暫時這個詞，并沒嚴格時間界定不是嗎？可能是明天，也是一個星期，也能是一個月，我有這個耐心。”沈烈直接接過的話，像是早已預知的推辭。

陳靜安眨眼，呼吸一滯，甚至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才好。

“可能會很久。”

“沒問題。”

沈烈解開安全帶，沒有任何束縛，他靠近，帶著他的味道，侵襲一般，毫不講理地靠近，他眼裏漆黑有，藏著約笑意，凝視著的眼，他才緩緩道：“陳靜安，你喜歡我。”

“我沒有。”否認很快，反而出心虛來。但陳靜安沒有任何意識。

沈烈低笑出聲，愉悅的，清爽的。

讓人心的。

“你喜歡。”

“我沒有。”

“是麽，你知不知道你很不會說謊？”沈烈問。

知道，當然清楚。

陳靜安心緒已經全了，手指無意識地握安全帶，像是將要溺斃時，能夠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呼吸不正常，心跳不正常，全上下都不正常。

覺自己就是明存在，想什麽做什麽都被得清清楚楚。

“很晚了，宿舍快到門，我該回去了。”陳靜安避開他的炙熱視線，逃避雖然可恥，但是的確有用。

“我送你。”

“不用！”

陳靜安這次反應很大，意識到自己剛才聲量有些大，又重新說了一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沈烈也知道今晚信息量有些大，應該給適應時間，頷首，也沒有強求。

“好。”

“再見。”

陳靜安心神不定地推門下車。

“晚安。”

陳靜安無意識瞥眼過去。

沈烈坐于車，依然是風霽月的斯文模樣，似笑非笑，永遠氣定神閑，慵懶隨意。

當晚，陳靜安開始失眠。

睜著眼，看空的黑，腦子裏不斷有短話閃過。

“你喜歡我。”

“我沒有。”

反反複複，的語氣從堅決到有所遲疑。

“我沒有。”

“……”

是真的沒有嗎？

失眠的後果，是次日一早，頂著兩個青紫的黑眼圈。

阮靈嚇一跳，問什麽況。

陳靜安言簡意賅：“失眠。”

“不應該啊，你作息一向很穩定，很失眠過，是不是最近力太大了？”阮靈正從洗房裏將自己服拿過來，一件一件在架上掛好，晾曬在頂樓上。

陳靜安道：“可能吧。”

服晾曬完畢，一排排整齊劃一，被風一吹，全是潔淨的味道。

阮靈了個懶腰，嘆：“天氣真好啊，正適合的季節。”

陳靜安如遭點擊，表變得不那麽自然，只是阮靈并沒有注意到，也就沒看出的反常來。

自從那次沈烈說追後，再見面，竟然老師也在。

嚴格來說，是沈烈先在，而因為課業上的問題，去找老師，兩個人就這麽撞見。

老師知道他們認識，也沒有怎麽介紹，說了句來了，就直接進正題，讓沈烈等一下，先給解答問題，問題不難，幾分鐘就講好，只是在場有第三人，陳靜安始終覺得不自在。

沈烈疊著長，好整以暇地等著。

這個人，就像是料定好會來一樣，這發現實在氣餒，兩個人的確不是一個級別的。

陳靜安問完問題就要先走。

沈烈忽然開口：“一直聽說，整個大學城裏幾所學校，音樂學院的學生食堂，要排在前列，我們學校是墊底，一直還沒嘗過。”

“食堂嗎，大鍋飯，水平都那樣。”周正卿表面謙虛，實際高興，眼看著快到吃飯時間，住陳靜安：“反正都已經到午飯時間，這樣，麻煩你帶著沈烈同學去食堂驗一下。”

“我？”突然被抓丁的陳靜安，懵了下。

都已經收拾收拾要走了。

沈烈溫和一笑：“既然這樣，就麻煩陳同學了。”

“……”

他絕對是故意的。

老師都已經說了，陳靜安也沒辦法拒絕，只好應承下來：“好的，沈先生不嫌棄的話。”

“不嫌棄。”

沈烈擡起，跟周正卿打過招呼後，跟陳靜安前後腳出門。

陳靜安仍保持著基本禮貌，問：“沈先生想吃什麽？”

“就吃陳小姐平時吃的就好。”禮貌，他比更禮貌，就看誰先存不住氣。

陳靜安就近帶沈烈去了北食堂。

現在還是上課時間，來吃飯的人并不多，因此窗口的位置不需要排隊，陳靜安常吃的是米飯，一葷一素，十一塊，價格便宜實惠，阿姨人也很好，至打菜的時候不會手抖。

“要點什麽菜？”阿姨詢問，目直直看向沈烈。

陳靜安點了自己嘗吃的兩道菜。

“帥哥你呢。”阿姨擡了擡下，笑容燦爛。

沈烈看向陳靜安，意思明了，他不知道，全憑做主。

陳靜安有意要“報複”他，低著腰，隨便點了個辣椒炒跟一份清炒小白菜，就要刷卡時，阿姨出聲道：“小姑娘你這樣不行啊，他這樣個大高個這樣吃不飽，再加一個葷菜。”

“啊。”陳靜安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摳門，省錢克扣他的飯錢。

阿姨語重心長道：“那男朋友吃的多，長得壯一點，對自己也好不是，何況這麽帥，點個排骨怎麽樣？”

“……”

陳靜安想說不是男朋友，但沈烈先開口：“謝謝阿姨恤，只要能吃飽，我無所謂。”

阿姨聞言，整張臉都因為而皺到一塊去，看向陳靜安：“小姑娘你聽聽，你男朋友對你多好。”

陳靜安沉默。

兩個人一唱一和，的解釋已經變多餘。

只好再點了一份排骨。

阿姨被沈烈的表象迷，認定他是一個好孩子，一勺不夠，再來一勺，堆的滿滿當當，遞過來：“小夥子，多吃點。”

“謝謝阿姨。”

沈烈給了對方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因為學生食堂裏都是刷卡，現金以及其他錢幣都不能用，所以這頓飯，刷的是陳靜安的錢。

排骨很多，大部分都給了陳靜安的餐盤裏。

陳靜安擡眼，又夾回來幾個：“阿姨說了，讓你多吃一點，讓你長得壯實一點。”

“阿姨也說了，男朋友長得壯，對你也有好。”

陳靜安忽然想到沈津生日那天，幾個生圍著問，沈烈到底行不行？

有點不合時宜，并且不那麽綠健康。意識到，心虛地低頭塞了一大團米飯，滿滿當當，腮幫子跟著鼓起來，像小倉鼠進食。

沈烈語氣很正經。

不正經的是，怎麽會這樣？

沈烈吃得很慢，慢條斯理的，跟學校裏，那些低頭幾分鐘吃完手邊上的飯的男大學生不一樣，不得不承認，陳靜安更喜歡這種方式。

慢一點，隨意一點。

“陳同學什麽時候有時間？”沈烈忽然問。

陳靜安擡眼，不明所以：“有什麽事嗎？”

“這頓飯是你請的，出于禮節，我應該還回來。”沈烈說的理直，他甚至停筷，很認真地在跟討論這個問題。

陳靜安沒想過回請的：“不用，這不過十幾塊。”

“需要的，我這個人，一向不習慣欠人人。”

沈烈回答的很得，找不出半點錯來。

有借有還，這是很小就被教育過的道理，請他吃飯，他自然是要請回來的。

陳靜安想了下，腦子裏靈一閃，道：“要不然，你直接轉賬吧，你今天的飯錢是十七塊。”

腦子突然清醒過來，心底暗笑，見招拆招，如今問題丟給沈烈，他又該怎麽解決。

“在我認知裏，這是陳同學請吃的飯，人，不應該用錢來衡量，不是嗎？”

簡直謬論。

陳靜安道：“看來我跟沈先生對這頓飯的認知出現差異，我倒認為有些賬算清楚好些，哪天沈先生想再來吃我們學校食堂，還是可以借用我的卡。”

“陳同學還會陪同我吃在食堂裏吃飯嗎？”

“不會。”

“那就對了，如果單純是借錢，我們此刻就不該是做同一張桌吃飯。”

“……”

他那裏有那麽多歪理。

兩個人都不在乎這十七塊錢，辯論的是十七塊背後的含義。

陳靜安辯解不過了，道：“你哪裏是不喜歡欠人，分明就是想好了。”

請來請去，一頓飯變兩頓飯。

沈烈也并不掩藏，神坦：“是的。”

“來之前就已經想過，我不太會追人，但也知道如果一直沒進度，難免有人捷足先登，避免這種況，怎麽也該勵圖治，徐徐圖之才對。”

他這樣直白，倒陳靜安慌了神。

沈烈已經吃完，了紙巾，按邊：“沒關系，我有足夠的耐心。”

作者有話說：

越寫越暴本，救命！沈老板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