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十一月，氣溫明顯變得如一個褪去熱的渣男，剩下的只有冷漠和孤寂。

程橋北走出公司，剛坐進車裡，接到周穗的電話。

“我查到你要的資料了，丹江機床廠是九九年改制的，還有件有趣的事你一定很興趣。”周穗說，“你猜猜關於誰的？”

程橋北笑，“還用猜，跟鄒勇有關唄。”

周穗撇，“不對。”

程橋北：“還有誰？”

周穗說：“算了，不讓你心急了，鄒勇的父親，丹江機床廠原廠長是鄒勇的父親，鄒景善，怎麼樣？想不到吧。”

程橋北當初只知道鄒勇是靠機床廠起家的，並不知道改制前的廠長是他父親。

“有意思了。”程橋北眼底閃過一詭譎的笑，“還查到什麼了？”

周穗說：“還有個壞訊息，前幾天市檔案館著火了，跟丹江機床廠有關的資料都燒了。”

“這麼巧？”程橋北意味深長的琢磨起來，“偏偏我要查的時候就燒了。”

周穗說：“消防隊出警了，調查原因是縱火，但查了附近的監控，沒看到嫌疑人，火是從視窗放進去的，所以也沒有人證。”

程橋北哼笑，“好好好，人找不到。”

周穗說:“我還找到一些當年退休的職工的資料，包括他們的電話還有現住址，也許你可以找當年那些職工問問，他們會知道一些部訊息。”

程橋北：“周姐，你太牛了吧。”

“誰姐呢，我可沒你大。”周穗笑，“對了，活已經安排了，你這邊酒店可得安排好，客房必須跟我們網上要同步好，別我這邊訂出去了，你又說沒房，把我坑了。”

程橋北說：“周姐，你放心，我肯定會保證你活順利。”

周穗：“有你這句話就好。”

掛了電話，程橋北坐在車裡點了一支菸。

黑暗中，煙霧模糊了他的臉，鷙的眼中寒凌厲。

他一直在琢磨改制過程中會發生的問題，如果真如他所料，當年鄒勇一定是過父親的作用低於市場價買下機床廠，再過機床廠完人生第一次資產跳躍。

改制是存在一些的，他這麼怕人查當年的資料，肯定有違規作的證據怕人知道，不然好端端的檔案室怎麼就著了。

程橋北迴想，除了找當年的退休職工，還有誰瞭解當年的事呢。

“！”驀地，他還真想起個人。

程橋北掐了煙，拿出手機撥通陳蔚川的電話。

電話響了會兒，陳蔚川接起。

“小程？”

程橋北說：“爸，您下班了嗎？”

陳蔚川說：“下班了，在家呢。有事？”

葉玉珺聽到是程橋北來的電話，隔著不遠衝著手機喊道：“小程，下班了嗎？”

程橋北臉上浮起笑意，“是啊媽，下班了，您和爸吃了嗎？”

葉玉珺：“剛吃完。”

知道他倆有事要談，葉玉珺說：“我去收拾，和你爸嘮吧。”

程橋北：“誒。”

沒特殊況，程橋北很在他休息的時候打電話。

陳蔚川問：“找我有事？”

程橋北說：“爸，您瞭解當年丹江國企改革的事嗎？”

國企改制？

不知道為什麼，陳蔚川想到的第一個國企就是丹江第一機床廠。

“瞭解一些，你想知道什麼？”陳蔚川問。

程橋北直言不諱，“爸，丹江第一機床廠改制的事您瞭解嗎？”

陳蔚川：“……”

他沉默片刻，才開口說道：“瞭解。”

程橋北問：“爸，您能跟我說說機床廠的事嗎？”

陳蔚川不答反問，“怎麼突然想問起機床廠的事了。”

程橋北說：“我在查鄒勇，發現當年機床廠在國企轉制過程中存在違規作，但我沒證據，所以想找個人先了解下。”

陳蔚川再次沉默，良久沒回復，程橋北還以為他沒聽清，喚了聲，“爸，您在聽嗎？”

“在聽，”陳蔚川擰著眉，“小程，這件事你別手。”

別手？

程橋北立刻明白了，“爸，您的意思是……有人在查？”

陳蔚川：“嗯。”

程橋北恍然，“看來我查的方向對。”

陳蔚川語氣凝重的說：“小程，寧溪懷孕了，有些事你周全點，多考慮一些。”

突然，程橋北的心好似被重重錘了下。

“爸，您提醒的是，我會注意保護寧溪的。但現在鄒勇一直在使手段牽制我們家，如果繼續防守，他進攻的手段會更惡劣。所以，我決定不再防守，準備找機會先制住他。”

陳蔚川目深了幾分，“你只是想一時制住他？”

程橋北默了默，“不是。”

他要讓他永遠不了威脅，讓他把牢底坐穿。

陳蔚川說：“我理解你的心，但機床廠的事，不是你能查得明白的。”

所以，他查不明白的事，有人能查明白。

程橋北懂了，“那沒事了爸。”

陳蔚川就知道他理解了，“下班了，就早點回去。”

“知道了，爸。”

陳蔚川想起什麼，“小程。”

“什麼事爸？”

陳蔚川走到窗邊，往樓下看。

夜中，樹影綽綽，被寒風搖曳的樹枝如鬼魅魍魎。

他眼中盛滿慈的笑，悵然道：“小程，我還有一年多退休，在我在職期間，鄒勇的事，我去解決。你只要跟寧溪把日子過好，讓寧溪安安穩穩的把孩子生了，到時候讓你媽回去，幫忙照顧孩子，這幾口人都指你了，你一定要照顧好他們。”

程橋北：“知道了爸。”

掛了電話，程橋北啟車往家駛去。

可在一十字路口等紅燈時，突然後知後覺剛才的話好像有些不對勁。

程橋北猛地回過味來，趕撥回去，“爸，您剛才的話，聽著不對勁。該不是把媽和寧溪都代給我照顧吧？”

陳蔚川看眼浴室裡的人，小聲說：“你要明白，你對付的不是鄒勇一個人，是整個乾坤集團。以你一個人力量，你做不到的。”

“爸，”程橋北攥了手機，“所以您打算拼上自己去查他？”

陳蔚川沒回答，聽筒安靜得近乎悲涼。

他說：“有些事，我不能明說，也不想讓你媽擔心。鄒勇這人絕對不簡單，我得保護你們，你們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程橋北說：“爸，鄒勇輸過我一次，這次他也贏不了。與其你一個人孤軍戰，不如加我一個，多個人，多份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