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四個小時的談判，鄧巖都有些吃不消了，再看程橋北依舊目如炬，力充沛。

在談判桌上，他永遠是不知疲憊的鬥士，沒人能從他手裡全而退。

鄒勇顯出疲態，看眼時間，說：“中午了，我們先吃飯吧。”

這頓午飯可以說是戰略停，程橋北心知肚明，配合著說道：“時間過得真快。”

他邊收拾面前的檔案邊示意鄧巖，後者立刻明白，“鄒總，程總已經在雲杉香宴定好了位置。”

鄒勇看向程橋北，笑道：“連我喜歡去雲杉吃飯都知道，有心了。”

程橋北說：“寧溪說的。”

鄧巖看向程橋北，明明是查的，但又一想套上關係會更拉近關係，便於合作。

“寧溪？”鄒勇眼睛明顯亮了，“心細，小事都記著。對了，讓也過來一起吃吧，正好單位也離飯店近。”

看似尋常口氣，可程橋北卻看出他眼裡一閃而逝的希冀。

那不是長輩對晚輩的關，而像是男人對人的傾慕。

想到此，程橋北不免心裡升起一厭惡。但又覺得不可能，會不會是他敏誤會了，決定再試探下。

“沒在丹江，去外地出差了。”

鄒勇說：“基層的工作就是忙，寧溪他爸也這樣，我找他吃飯有時候約好了又臨時取消，我都習慣了。”

程橋北察言觀，並沒有在他臉上看出失。

難道真是他多想了？

前往雲杉香宴的路上，鄧巖從車後視鏡看眼後面鄒勇的車，說道：

“談了四個小時，貌似鄒總並不想讓步。”

程橋北趁著去飯店的路上看資料，雲淡風輕的說：“對賭協議對短期有效，長期無效，如果他衝著短期想賺錢，肯定會答應。如果不是，”他目頓了頓，“……那就是別有企圖了。”

鄧巖理解的另有企圖是藉機吞掉東方壹品，“下午談的時候試探下？”

“還用得著下午，吃飯就是個好機會。”程橋北必須試探，對方的路數，判斷他的目的，才能確定是否適合合作。

鄧巖又看眼後座的人，只見程橋北垂眸翻看資料，一副十拿九穩的姿態，想必已經想好辦法了。

但鄧巖也有他的考慮，“畢竟我們是被投資方，目的太過於強烈或是催促，萬一引起鄒總的逆反心理，不投資怎麼辦。”

程橋北沒有抬頭，視線移到鄧巖上，他討厭被鄒勇拿，更對心裡的猜測到無發洩的憤怒，一無名火躥起，說道：

“能怎麼辦，玩得起就玩，玩不起就靠邊站。”

“！”鄧巖愣了下。

在工作上，程橋北一直耐心十足，不曾表現的過於激進或是憤怒，但剛才他的態度明顯不對。

“你……”鄧巖言又止。

程橋北也意識到他失態了，對鄒勇的敵意已經在不經意間表現出來，這對合作不好，更對談判不利。

“我沒事，”程橋北解釋道，“昨晚沒睡好，有點起床氣。”

這起床氣未免時間有點長。

鄧巖說：“你最近是太累了，等談完融資休息下吧。”

“嗯。”程橋北也想休息，拿出時間多陪陪陳寧溪。

車停在雲杉香宴，四人先後走進大堂。

席間，都默契的沒談及合作的事，聊些生活瑣碎，興趣好，談及家人時，鄒勇說起他兒子鄒益航目前在海外留學。

程橋北對鄒勇在商界的資訊瞭解的足夠多，但對於他的家庭關係卻知之甚，他貌似不常帶家人出席公共場合，所以很人見過孫暢。

連他和陳寧溪上次去家裡慶生，按照鄒勇在社會上的地位，只請三四個朋友有些說不過去，要麼是他不重視孫暢，要麼是他時運不濟，地位不保。

顯然，不是後者，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本不在乎現任妻子。

程橋北接著剛才的話茬說：“益航的大學我還去過，常青藤名校，不管是師資還是環境都不錯。”

鄒勇詢問程橋北留學時的大學，他簡單介紹，又從大學聊到男人的事業。

程橋北話鋒一轉，說道：“我們在外面搞事業，其實家裡的人最辛苦，上次我和寧溪去給鄒嬸過生日，看得出你和鄒嬸的很好，我們倆還羨慕呢。”

談及孫暢時，鄒勇臉上的笑淡了，但還是描繪著中年夫妻的好願景。

“老夫老妻多年了，穩定，家裡的事也不指我，我公司的事多，也能理解。”

鄒勇並不喜歡多聊孫暢，一句穩定又跳到下一話題，聊起工作太累，想找個休閒度假地方住幾天。

程橋北又向他推薦了上次的酒店，鄒勇讓程橋北幫忙定了週五的房間，問及住多久，鄒勇回覆住一週。

今天週三，如果他週五離開，要下週五才能回來。

所以融資的事，要在兩天確定並走完流程，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程橋北破天荒的提到融資，“鄒叔，我知道現在是不太適合談工作，但時間，只能現在聊了。關於我提出的意見，如果您同意，我們下午可以繼續聊協議，如果達不到您心裡預期，或是認為我的提議傷到您的利益，我只能說很憾，我們在核心問題上的分歧，導致最終不能合作。”

鄒勇笑下，“別急嘛，有分歧是正常的，我也不是不能讓步，但前提是你也要顯示誠意，我們雙方各讓一步，這合作不就了。”

程橋北態度堅定，“合作我是百分百願意的，但那三項條款，任何一項都夠把我死的。”

“你的意思，還是不讓？”鄒勇反問。

程橋北不置可否。

鄒勇嘆口氣，“你要想清楚一件事，乾坤集團可不止我一個老闆，我的背後還有各大東，我總得給他們一個說法吧。就以你修改後的對賭協議拿給那些東看，他們肯定認為我跟你之間，存在一些不可告人的利益關係。”

程橋北沉默不語，的確有這個可能。

鄒勇說：“要不這樣，我投資後，你做任何決策，必須經過我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