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

此時的房子燒得只剩下一個空架子。

消防員滅火後，花園已經被水淹了。

泥水流淌，一片焦黑，一切都在這一刻幻滅。

陳瑾小心道：“林小姐在廚房用蠟燭做了延遲裝置，等人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宮沉面無表地站在房屋前，任由寒風吹他的髮，吹皺眼底冰泉。

一片濃煙中，他彷彿看到了燻黑房梁下站著一大一小的影。

他出手想要抓兩人，耳邊卻傳來林知意的聲音。

“宮沉，我恨你。”

“住進來那天，我就一把火燒了這裡。”

林知意做到了。

將這房子裡的一切都燒得乾乾淨淨。

連同那幾天的夢。

突然，宮沉想到了什麼，轉不顧花園的泥濘衝到了菜地。

被水槍沖刷後的土地，出了前幾天種下的種子。

宮沉蹲下，抓起一把泥將裡面的種子挑了出來。

輕輕一，全部都爛了。

他垂首，攥拳：“的。”

本沒有春天。

林知意連明天都不願意留給他。

真的恨了他，毀掉一切，然後自殺。

現在又忘記了一切。

宮沉的臉一寸寸白下去，間漫上一抹紅，猛地整個人倒了下去。

腰間傷口早已暈出一大片跡。

“三爺！”

……

華燈初上，大年初一的夜空被熱鬧的煙火點亮。

與之相反的昏暗病房，窗外的絢爛描繪著一個男人的背影。

赤著上，腰間纏著繃帶，拔又孤寂。

指間火忽明忽暗，一層薄霧覆在男人冰冷蒼白的臉上，瞳孔映照不出任何芒。

一支菸燒到頭，他捻進窗臺上的菸灰缸裡。

而裡面菸頭早已堆滿。

男人視而不見，再次了一支菸準備點燃。

後，房門開啟。

李歡被煙味燻得咳了兩聲，看宮沉還，快步上前奪下了煙。

“還？你自己不要了？”

宮沉沒理他，又了一支菸出來，但沒點燃，而是放在指間把玩。

這時，陳瑾敲門進來。

“三爺，國外的腦科專家已經安排好了，最快明早的飛機。”

“嗯。”

宮沉垂眸，點燃打火機準備點菸。

李歡聽了倒吸一口氣，上前拍掉了他的打火機：“你什麼意思？”

宮沉夾著煙，冷聲道：“很快就會想起來。”

聞言，李歡了手裡的病歷本，臉繃。

“想起來什麼？想起來怎麼走到自殺這一步的？你是真的看不見？還是視而不見？”

“你這麼聰明，真的沒發現在自嗎？”

“上的撓痕是過敏嗎？洗到發紅發脹的手是乾淨嗎？”

“你的每次接，對桑小姐的愧疚就多一分，自就更深一步。”

“那條珍珠項鍊，就算是摳破皮都要摘下來送，不，還給桑小姐，你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你總以為自己能保護好，的確是活了下來，可心已經死了。”

“宮沉，我知道你有很多責任，也需要衡量很多利弊，可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那麼多人指責，傷害，就連剛認識的桑厲都能站出來，唯獨你無法正大明的維護！”

“因為份不許，家族不許，你即將到來的婚姻也不許……太多原因了。”

“可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一直都在等你真正選擇？”

“否則為什麼不把你們倆的正面照放在網上魚死網破？護住了你和桑小姐的面。”

“所以，你放過吧。”

房中陷無盡的寂靜。

宮沉退後，幾乎融進了房間的黑暗之中，他一不，似乎在抑什麼。

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眼尾泛起薄薄的紅，墨冷眸，在黑暗中氤氳著層層瑩。

“憑什麼放過？”

“我就要一個人而已！”

“為什麼不能？”

李歡察覺宮沉的不對勁，剛想上前檢視，就差點被揮來的拳頭砸中。

他連忙抓住宮沉的手，看向陳瑾：“陳助理，抓住他！別讓他傷口再裂了！”

陳瑾從宮沉後控制住他，李歡直接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

片刻後，宮沉倒了下去。

陳瑾扶著他躺下，於心不忍看了看李歡：“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李歡搖頭。

再這樣下去，兩個人都痛苦。

陳瑾蹙眉道：“可他過得也不由己。”

李歡嘆了一口氣：“讓他好好睡會兒吧。”

兩人退出了病房。

睡夢中，宮沉的不停地下墜，直到鼻下傳來燒焦的味道。

他猛地睜開眼睛，映眼簾的是大火焚燒的別墅。

這次他看清楚了火中的人。

林知意。

的懷裡還抱著一個的……骨灰盒。

火勢越來越大，甚至燒上了的襬，卻無於衷。

“林知意！讓開！讓開！”

宮沉大喊著，力朝著大火跑去。

看房子明明近在眼前，卻怎麼也無法靠近。

林知意突然抬眸看著他，眼中無，全是悲涼。

“宮沉，我恨你。”

這句話最後淹沒在崩塌的房梁之下。

“不！林知意！”

他滿臉映照火，拼命衝進去，可他就是夠不著。

這時，一隻小手牽住了他。

小孩仰頭看了看他，然後默默盯著大火。

“爸爸，我不怪你了，可我也沒辦法原諒你。”

“我只是想保護你們。”

宮沉口而出，即便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

小孩握他的手，影在火下有些虛無縹緲。

難過道：“可是傷害我們的就是你呀。”

“為什麼我們一家三口不能明正大地在一起？”

“為什麼就要折斷的翅膀？”

“為什麼我們……看不見你的？”

宮沉言又止，腔氣翻湧。

周圍的火消散，雨落下，小孩在煙雨中影又模糊了三分。

鬆開宮沉的手，往前走了兩步。

前方漸漸清晰，一個頹廢的男人背對著宮沉垂首跪在地上。

宮沉不控制地靠近。

等他回神時，自己變了跪在地上的那個男人。

雨滴順著他的髮滴落在面前的一束白花朵上。

“爸爸，恭喜你，你的計劃功了，所有的壞人都到了懲罰。”

“可是爸爸……我和媽媽也死了。”

宮沉緩緩抬眸，看清楚眼前的東西后，瞬間被撕扯，一雙手生生碎了他的心臟。

眼前，是兩個小小的墓碑。

妻林知意之墓。

宮星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