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眠瘋狂點頭,哽咽了,抖著想說出“我愿意”。
可是才開口,第一個字才吐了一半,手去抱陶野時卻忽的抓了空。
上一秒趴在上如水的人,“噗”的一下,散了一抹郁郁裊裊的煙。
抓空的那一秒,夏星眠猛地睜開眼。
劇烈地著氣,盯著空的天花板,全都是汗。
……還是夢。
這個無窮無盡的夢快要把弄瘋了,剛剛那麼真實的覺居然也是假的。不懷疑自己究竟還能不能醒過來,或者說也不確定此時此刻自己到底是在夢里還是已經醒了。
從床上爬起來,急匆匆地跑到衛生間,接一捧涼水把臉埋進去。
抬起頭,看著鏡子里水淋淋的那張臉,又揚起手狠狠給了自己兩個耳。
啪!啪!
火辣辣的痛彌散開來。
還在恍惚,模糊的手機鈴聲從臥室床頭柜那邊傳來。
基本是全憑本能,步伐不穩地慢慢走回去,無意識地拿起手機劃了接聽鍵,放在耳邊。
“喂?”
聽筒里的聲音說:
“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年啊?”
夏星眠一愣:“……什麼?”
注意力重新集中起來,把所有的力都努力灌注在耳朵里,帶著全凝固的張。
“我問你,今年要不要來我這里過年?”
周溪泛的嗓音無比清晰地響起。
……
夏星眠緩緩把繃的那口氣吐出來,覺到自己口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反反復復的緒波。
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知道張口說話:“去哪里啊?”
周溪泛重復第三遍:“我說,來我這兒過年!你是怎麼了啊?是不是把聽筒放錯邊兒了,放到右耳上了?”
“……沒有,抱歉。”
周溪泛遲疑了。
“你……你沒事吧?”
夏星眠沉默了一會兒,問:
“周周,你是真實的嗎?”
“……”
周溪泛很嚴肅地說:“我覺得你需要去看一看心理醫生了。”
聽到周溪泛這句話,夏星眠如釋重負,笑了:“會打趣我啊,那看來這次是真的醒了。”
“我沒跟你開玩笑,這也不是打趣。”
“我沒病。”
“我沒說你有病,但你這樣真的很危險你知道嗎?”
夏星眠知道自己沒嚴重到那份兒上。
起,走到窗邊,把窗戶大大地打開,讓冷風吹得自己更清醒一點。
“剛剛做了個噩夢罷了。我最近會很忙,音樂會馬上就開始了,可能沒有時間過節之類的。”
周溪泛見夏星眠岔開話題,也不好再強勸,便順著的話,和說些能讓開心的事。
“我聽說這個了。你這回遇到的可真不是普通貴人,波蘭國寶級鋼琴大師的音樂會,新聞報紙漫天傳。國鋼琴師想買票瞻仰都買不到,更別說是參演了。你是開的哪門子運,居然可以直接加樂團?看來這場開完,你要飛黃騰達啊。”
夏星眠淡淡地笑了笑:“原來這場音樂會含金量這麼高。”
“那當然了,你這些天就沒關注關注新聞?”
“……沒。”
夏星眠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周溪泛:“我說,你也別總想著陶野的事了。其實你生活里還有其他很多可以關注的東西啊,你得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上就順其自然吧,別想太多。”
夏星眠:“嗯……”
“你先忙好手頭上的工作。總之,這場音樂會對你來說非常重要,暫時先不要讓別的事分了你的心。等結束了,沒準你會收獲些別的驚喜呢?”
“什麼驚喜?”
“這個……結束那天你或許就知道了。”
水倒滿杯子了,夏星眠卻沒喝。
倒水的時候目掃到了桌角的玻璃罐,于是先擱下了喝水這事兒,取了今天的星星糖,扔進罐子里。
“好吧。”
或許也是時候轉移一下注意力了。
半個月時間快,每天醒來就是練琴,吃飯,休息,和師兄師姐們探討,然后繼續練琴,洗澡,睡覺。
忘了是哪天拜的師,好像某一天無意間順了第一聲老師,charlie很欣地笑,連拍著的肩說好。之后其他學生也就都把真正當做了小師妹。
tom廚藝非常棒,特地來問了夏星眠喜歡吃的東西,然后每天都為做特殊的菜譜。夏星眠要是練琴忙忘了吃,他還會特意端上門。
mona總是在晚上練完琴后抱著一堆護手的東西到夏星眠房間,抓著的手給抹各種護理的油膏,說咱們彈鋼琴什麼最重要?手最重要!你也不想以后名了,被鏡頭捕捉到手的特寫有什麼瑕疵的地方吧。你可是注定要為大師的人。
tom和mona對已經很好了,溫燦對還要更好。
溫燦說家里就一個獨生,沒有兄弟姐妹,做夢都想要個妹妹。那倆師弟師妹長得異國風味太濃,實在代不了。夏星眠這樣黑頭發黑眼睛的同胞小師妹就是夢寐以求的天菜。
夏星眠眉擰疙瘩:“天菜是這麼用的嗎?”
溫燦說:“放心放心,查過百度了,這詞兒很中,沒那麼曖昧。”
夏星眠:“……阿燦,你這樣,我有點害怕。”
溫燦表示可笑:“放心,老娘鐵直。”
其實夏星眠看得出來溫燦很直,只是開玩笑。
又拿出手機,點進微信,看那個置頂的對話框。
和陶野的對話止步于兩天前,陶野問吃飯沒有,回了個“嗯”。然后陶野就沒再和說過話了。
可能自己的問題比較大,因為一開始還會回問陶野“你呢”,這樣多還能有來有往地聊上兩句。但后來只說嗯,也不回問了。
兩天前陶野問:【是不是最近很忙啊?】
說:【是很忙。】
陶野:【那你就先專心忙你的事。】
夏星眠:【嗯。】
陶野:【吃飯沒有?】
夏星眠:【嗯。】
這就是那一天的全部對話。
夏星眠知道自己不是討厭陶野。
只是在逃避。
就是因為太過喜歡這個人,所以在喜歡之上,又滋生出了害怕這種復雜的緒。
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怕什麼。
……可能是怕流太多,反而更加清晰地發現對陶野來說真的沒有那麼重要。
總之,既期待著陶野能一直來找說話,又控制不住地故意冷落陶野,像是一種試探。
——會想我嗎?
——會生氣嗎?
然后發現,不曉得陶野會不會,自己的思念和忐忑倒是一天疊著一天地瘋長。
什麼轉移注意力。
屁。
本不可能。
charlie一直在細心地關注著夏星眠的緒。他發現引導和開解都沒有用時,轉換了一下思路,說要不你就保持這樣,我給你安排一個鋼琴獨奏,你現在的狀態倒是很適合彈那首曲子。
夏星眠覺得charlie沒把換下來都很不錯了,charlie說什麼自然都答應。然后問是哪一首曲子。
charlie:“《porunacabeza》”
一聽,忍不住笑。
一旁的溫燦不問:“你笑什麼啊?這曲子怎麼啦?”
夏星眠說沒什麼。
charlie把帶到琴室,讓和他坐在一起,細細給講解一些注意事項。
“theinalbsp;yedontheviolinirewroteitwhenyoupythetterhalf,youshouldbemorearouseddon‘tbelikesttiionalexpressionisnotinpce”(原曲是提琴曲,我已經幫你改編過了。你要記得彈到后半段時要再激昂一些,不要像上次意大利那樣。否則的話,表達就不到位了……)
……老師的說法,倒是和陸秋蕊的如出一轍。
夏星眠說好,我會試試新的彈法。
charlie說其實之前你彈得太溫了,不是指法技有問題,而是你沒有真正領會到曲子里表達的那種。當你真正共了,在該激昂的時候,你自然就會演奏得清越、高。
夏星眠說,那我想我現在應該很共了。
charlie沉默片刻,說:“that‘strue”(的確如此。)
從琴室出來,夏星眠拿出手機。
主給陶野發了條消息:【給你留了張票,兩天后來聽音樂會?】
陶野沒多久就回了:【好。】
除夕和春節忘了是哪天過去的了,反正這棟小別墅里幾乎沒人講究這個節日。溫燦也不提,夏星眠自己也沒留意。
總之沒等到陶野開口說要回去過年。
音樂會前兩天,夏星眠就托人幫忙把票帶給了陶野。
音樂會那天,到了場地,看到海報,夏星眠才發覺今天是初五了。
“……時間過得這麼快啊。”
溫燦路過,聽到自言自語,順口接道:“那可不是嗎?”
夏星眠偏著頭,數了數日子:“我好像已經來了有大半個月了……19天?20天?”
“21天。”
夏星眠點點頭,喃喃:“21天沒見面了,應該會來見我一次吧。”
溫燦立刻明白了夏星眠在等人。“會的,肯定會的!”拍著夏星眠的肩,大力肯定小師妹的猜想。
“沒事。不來,我也當來了。”
夏星眠的表看上去很平靜,背著手回休息室去了。
過了幾個小時,走完合奏,過完流程,如期迎來了夏星眠的《porunacabeza》獨奏。
上臺前看起來有點張。charlie親自送到臺階旁,告訴,好好彈,這一首彈好了,會為暨寧、乃至全國聲名大噪的天才新秀。
夏星眠問,那我要是沒彈好呢?
charlie聳聳肩,說那就等下一次音樂會唄。一年,你總有一天會為暨寧、乃至全國聲名大噪的天才新秀。
夏星眠笑了,說,沒事的老師,我一定會彈好。
charlie眉一挑,問,怎麼這麼有信心啊?
夏星眠在幕簾的隙里看向觀眾席,仿佛在注視什麼人。
盯著那虛空的方向,忽然問:老師你知道《porunacabeza》這首曲子的中文名字什麼嗎?
charlie搖頭。
夏星眠便將那個曲名,一個字一個字標準地用中文講出來:
“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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