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下了兩個小時了,再的骨頭都給淋了。”趙琳一般這個時間點都準備著等下課鈴響了去隔壁班找自己男朋友,就沒有和祝妍一起上樓。
冰冷的雨夜,祝妍一個人轉開天臺門,趾高氣揚撐著雨傘走過來。
夜里坐在欄桿上的人如同一只高傲的夜鳥,被狂風暴雨吹起的頭發,真的很漂亮。
“雨大嗎。”祝妍譏笑著扯著祁昭的校服領子,不小心踩到地上一顆石子,踉蹌了一下撞到對方上。
力道并不大,純屬意外。
誰也沒想到祁昭最后離開了天臺的方式,是從四樓摔了下來。
那時剛好是下課。安穩坐了一整節晚自習的同學都紛紛站在走廊上嬉笑打鬧,聊天的聊天,去灌水的去灌水,走廊上人來人往,忽然聽到一聲響聲。
“你別推我。”
幾乎要把雨夜撕裂出一個口子。
大家停了手里的事,爭先恐后站在走廊上往下看。
差不多全校人都看到了。
黑漆漆的夜像是散不開的大霧,雨水地上的人長發浸泡在水中,睜著一雙清亮的眼。
雨水從額前滴落眼中,又冷又痛。
下墜的那一刻祁昭回頭看了一眼,空的黑暗地面沒有人,迎接的只有萬丈深淵。
多年以后,那個夜晚依舊是祁昭頻繁的夢魘。幾層走廊上圍觀晃的人影,喧囂的吵鬧聲,讓每一次夜半驚醒,都會跌跌撞撞去衛生間干嘔。
傷疤會好的,可疤痕結的痂,一輩子都刮不掉。
那是一生中最狼狽落魄的時刻。
祁昭從小就面子,一傲骨。那一天用盡勇氣,拋下了所有的驕傲,賭了那麼那一瞬間。
-
徐英是在兩個小時以后才從麻將桌上趕來的。
一路用寧縣方言罵著門口讓停車再進來的保安,開著那輛電瓶車直接到了一中天井里,沖進了李福明辦公室。
辦公室里站著一堆人,徐英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兒那張口中經常罵的“半死不活”的臉,面前人除了走路一瘸一拐,胳膊肘上一大塊嚇人的傷,其他看起來都正常。
“老師,祁昭怎麼了,是不是在學校打架了。”徐英氣吁吁,上半邊都被雨淋了。
一中多年以前有過一名學生因為學習力太大跳樓,所以學校當年在天臺下設置了一層擋板,多年后這層破擋板眼可見的不能用了,沒想到居然還結實著。
這層擋板擋了一下,本沒什麼大礙。
“你有什麼力尋死尋活,我和周叔叔供你吃供你穿,你還不知足......”徐英見沒事,扯著嗓子在辦公室罵開了。
“推了我。”
坐在班主任李福明面前的人把手放在膝蓋上,眼神無比冷靜。
祁昭非常平靜清晰地講完了整件事。祝妍找人把鎖在了天臺上淋了兩個小時雨,第一節 課下課祝妍來了天臺,緒失控把推了下來。
“你撒謊,我沒推你。”祝妍已經語無倫次了,越解釋越說不清楚,只會在辦公室里一個勁的罵人,聽的李福明憤怒一拍桌子:“祝妍,你是一個學生,你注意點影響。”
全校的領導都來到了辦公室,祁昭從頭到尾眼神都很冷漠,只有一句話。
推了我。
導致到后來,祝妍都開始懷疑自己被石頭絆了的那一下,到底足不足以推到祁昭讓摔下來。
平日張揚囂張的孩此刻蒼白,聽著祁昭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講著“要麼報警要麼給分”,震驚地抬頭。
撞對方那雙眼深。
難以想象到那副清冷的皮囊之下,是怎麼樣不服的骨頭。
而眼下如同一只脆弱的螞蚱,命運只掌握在眼前人的掌心。
全校現在都傳開了,祝妍推了祁昭。
就像那些年為祁昭心編織發在論壇里的謠言一樣,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
這一出好戲,讓潑出去的臟水,全部潑回了自己上。
祝妍整個人抖的厲害,說不出理的話,忽然開始啜泣。而祁昭只是靜靜坐在辦公室的窗邊,聽著窗外的雨聲。
雨該停了吧。
低眸看到辦公桌上那一沓政治試卷。每次政治考試以后,老師都會按照排名放卷子的順序。
最上面那一張字跡干凈整潔,一字一畫寫著第一中學,高三一班,祁昭。
沒有人比更值得走出寧縣,更想奔赴閃耀的人生。
-
祝妍緒失控,早早被家長帶回去了。而祁昭上完了最后一節晚自習課,才跟徐英回家。
站在教室門口的人背脊筆,撐開一把傘走雨中。
徐英的電瓶車就停在天井里。祁昭坐上后座,無意抬頭一瞥。
清楚的看到徐英亮起的手機屏幕,是一個新加的好友給發的一句話。
【小孩子之間的玩鬧,私下解決就行。我看你兒就是了點驚嚇,你看我這邊賠五萬塊可以嗎】
徐英沒注意到祁昭的目,自己也看到了那條消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回復。
祁昭也沒再說話,只是抓住了開車人的雨擺。
記憶里自己好像永遠都是一個人。父親工作忙碌,徐英和一堆狐朋狗友打麻將,所以連兒園都是一個人背著小書包回家。孤僻沉默,徐英不知道怎麼跟流,索就不流,這樣冷淡的母關系,就這麼維持了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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