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等他再開口質問,穿著素雅,面若桃李的小夫人腰背得筆直:“妄議朝廷命,梅掌班,你說該當何罪?”
梅九看戲看得好好,突然被問了,下意識起便答:“杖責十。”
“好,杖責十,諸位可聽清了?若再有人妄議督公,今日本夫人便當著佛祖的面,來施這一道國法!”
若說起初還有人覺得,這位的小夫人是在胡扯八道,可梅九開了口,見過他臉的人自然認出,這確是督公邊常跟的那位廠衛司掌班!
一時間,齋堂轟然。
有目躲閃趕忙說著不關己事的,有匆匆忙忙攜家眷離開的,更有去拉那年輕男子,讓他快住口別說了的!
誰知對方也有,甩開要勸阻之人,難以置信瞪向林皎月。
他原本只當林皎月這等子也就隨口辯駁幾句,沒想對方如此驕橫,不僅當眾打他的臉,還以督公夫人的勢頭他。
尋常百姓都道,九千歲為了夫人嗆岳母搶嫁妝,可但凡多了解的人都知,這不過是閹人作出來給人看的,全是為了自己罷了。
他怎麼都不信,一個閹人的夫人,還真能寵,還真當自己是碟菜了!
他當即起:“夫人既然自報份,那在下也想問一句,您仗著督公夫人的份,指責在下信口雌黃,難道您就不是故作正直,飾太平了嗎?”
雖然恥于揪著子的份說事,可督公夫人的份放在這,就是的原罪!
那小夫人想必也通曉這個道理,一雙明澈的桃花眼微,沉默片刻。
可不過須臾,對方抬起眼,紅啟張:
“我需要飾什麼太平?督公是何人,是我飾幾句便能改變的?若是傳聞中和貴妃有私、又殺宣平侯世子的是旁的大人,諸位可還敢如此議論?”
林皎月軀筆,目灼灼,“我不過求個問心無愧。”
對方啞口,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確,確是如此,旁的大人沒有九千歲這般名聲污穢,但凡編排些什麼,立馬就會給自己引火上,
可九千歲名聲之差,多一件一件罪責,只要不舞到他眼前,幾乎沒差,而這位夫人哪怕平復了一兩件事,也無法給九千歲洗清什麼。
但這樣一來,不就順著對方的意思,證明自己先前所言皆是胡謅了嗎!
他梗著脖子沉聲喝問:“夫人問心無愧,難道就肯定,督公不曾對您說謊,不曾瞞于你?”
林皎月微頓,隨即輕輕眨了眨眼那雙睫羽卷翹的桃花眸:“我肯定。”
眾人啞口,就連梅九都微微訝異地瞪大眼,隨即他笑起來,像聽到了什麼超出預料卻十分有趣的答案。
林皎月又道:“并且我也肯定,公子不到黃河心不死,今日若不真給你些教訓,便是視我國法為無。”
“梅掌班。”
梅九被回神:“屬下在!”
“去請寺中護衛借一木杖,十大板,不要多也不要。”
對方猛地一震:“你!”
“公子若想被責罰更重,大可再辱罵我一頓,想必妄議命家眷,還能加碼。”林皎月撐著氣勢,定定地看著對方。
梅九本想說何必這麼麻煩,待下山后隨意找個機會將人宰了不就行了,可隨即一怔,苦惱于自己同督公待久了,習慣竟然變得這麼大,還是夫人的提議更好。
這樣,旁人也會知道,夫人是個知禮守矩的,嫁了督公,卻不會仗著督公的勢隨意欺百姓,亦有自己的準則,不會人隨意譏諷辱,誣賴督公也不。
氣魄!
十大板,一下不多一下不,梅九甚至連重力都不曾用,只斟酌了下尋常府衙里小吏的力道,力求給這口無遮攔的書生一個地道的府衙驗。
那年輕男子痛得嗷嗷大呼,什麼風度矜持都顧不上了。
痛是其次,最重的卻好似打在了他的臉上,原先那些聽他高談闊論的眾人也漸漸反應過來,看來,先前說得那些捕風捉影的事兒,還真說不定呢……
梅九心想,要真傲骨不屈,被夫人這般打臉,等同于向所有人告知他在扯謊,結束回家干脆一繩子吊死自己得了。
沈姨娘與阿環回來后,雖然驚詫齋堂怎麼空了,但也沒多好奇詢問,只高高興興與林皎月說,剛剛們買齋飯時,順道瞧見解簽的,便替求了一卦,卦象解析出來,說定然生活和,與夫婿白頭偕老。
林皎月聞言微怔,隨即笑著點點頭。
白頭偕老。
不知怎的,剛剛對著外人還能堅定說督公不曾殺馮坤,與段貴妃也沒什麼不可告人之事,此刻,忽而不那麼確定了。
馮坤之死不是督公所為,可段貴妃之事,想想或許不盡然,林皎月之所以敢那麼大放豪言,全是憑著自己對督公的猜測了解。
他不像諂之人,所以應當,也不會如外人所說那般吧……
可若督公真與段貴妃關系非同尋常,自己又能如何呢?
今日所為,是知道督公不會在意尋常人的看法,便也不會計較自己替他出面辯駁,可自己對外如何鏗鏘不屈,對督公能有什麼脾氣?
不說自己心中怎麼想,但說如今的自己都得依附于督公,還能因這種事對他不滿嗎?
不能呀,林皎月勉強撐起不出錯的笑,告訴自己,就當一切都不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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