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譽是在距離俞思家最後一個路口遭遇的意外。

    搶劫犯要的隻是錢。

    錢而已，江譽可以給，可俞思與孩子的合照還夾在他的皮夾中，他要是隻是皮夾裏照片。

    為這一張照片。

    江譽喪了命，他找了三年，夢了三年，就在要見到自己親生兒子的最後一個路口殞命。

    俞思等到很晚，將孩子哄睡才出去找人，沒走多遠，便看到了倒在泊中失去生命意識的江譽，他手中還攥著那張照片。

    沒去醫院，人是當場宣布死亡的。

    段寒改簽了淩晨的航班，與元霜一同趕去，急理了後事，離別三年，再見是一，是一捧骨灰。

    他一直沉默，不曾言語。

    見到俞思時，目才微微有了波，沒有責怪，帶著笑意，甚至還在關心，“怎麽瘦了？”

    俞思哭過一場。

    後事理完，逐漸冷靜了下來。

    哽咽著說：“對不起。”

    “沒有。”

    段寒不要這聲對不起，他要人。

    要那個從小陪在自己邊的人，江譽吃了太多的苦，又背負了太多，可為了俞思，他可以什麽都不要，用三年來懲罰自己。

    隻差那麽一點點。

    十分鍾的路程，他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孩子了。

    “是他自己沒用，三年都過來了，卻倒在了家門口。”

    “不是的。”

    俞思眼淚落下，搖著頭否認，“不是的，是我不好……”

    “別哭。”

    段寒掉了俞思眼角的淚，作輕，更像是在為

    了江譽而安，“他不會想看到你哭的。”

    江譽離世的這段日子裏，元霜最能知到屬於段寒的悲傷。

    江譽早就不是他一個下屬，一個朋友這麽簡單的了。

    他是家人。

    是段寒為數不多在乎的人了。

    卻死在了這樣一場意外裏，當天他的錢包裏隻有八百塊，為了八百，他丟了自己的命。

    這是無論何時想起來都令段寒撕心裂肺的。

    帶著江譽的骨灰，段寒回了睦州一趟，將江譽葬在了老太爺旁，他小時候便被老太爺當重孫子養大。

    死後，也一定想要跟他在一起。

    段寒將那張合照也一起葬了進去，上麵的跡已經幹淨了，可傷痛與憾還在。

    那是怎麽都消弭不了的。

    在江譽的墓前，段寒站了許久，元霜沒有催促，隻是看著他的背影，更為不忍。－

    江譽去世對段寒的打擊是巨大的，工作擱置了下來，元霜替了上去。

    段寒變回了沉默寡言的樣子，連小采都無法讓他出一個微笑來。

    工作堆積太多，元霜很晚才回來。

    打開臥室的門沒看到段寒。

    找到書房，本想敲門，卻鬼使神差直接打開了門。

    段寒靠在座椅上，整張臉對著，眼睛痛到在流淚，短短幾日，消瘦得不人形，元霜鼻酸不已，但還是忍住了心頭的痛走了進去。

    “還不睡嗎？”

    將手上的毯蓋在段寒上，握住他的手，太過冰涼，“我知

    道你難過，可……”

    段寒藏住了自己的淚，手抱住元霜的腰，將臉埋進了的懷中，“辛苦你了。”

    聲線都是沙啞的。

    “怎麽會？”

    元霜著他的發，“我一直想跟你說抱歉。”

    “不要。”

    他再也不要任何人的抱歉，不要再被丟下，更不要被孤一人。

    曾經他以為，哪怕有一天元霜膩味他了，江譽還會留在他邊，可現在，連他都走了。

    “……如果不是我讓你同意江譽去找俞思，如果不我頂替了江譽的位置，他或許不會在外麵這麽久。”

    更不會遭遇搶劫。

    那麽一條鮮活的生命，便就此不會隕落。

    “就算沒有你，他一樣會去。”

    正是因為知道這點，段寒才明白這是無解的難題，“他沒有替自己爭取過什麽，俞思是唯一的。”

    抬起頭。

    亮投進段寒的眼眶中，將淚花照亮。

    元霜低頭吻在他的眉心，“我怎麽才能讓你不這麽難過下去？”

    不知該怎麽做。

    “留在我邊，我隻有你了。”

    得知江譽的死訊。

    無助與孤獨占據了所有。

    段寒不敢去想，要是有一天元霜也離開了，自己的日子該有多麽難熬，換句話說，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當然。”

    元霜溫聲勸，“我不會走。”

    永遠不會。

    又不是何嚐隻有他一個了呢？

    兩個孤獨的人相依偎，舐彼此上的傷疤，這是他們不為人知的與辛酸，也是支撐彼

    此的希。－

    花了許久，段寒才從江譽的死亡中振作起來。

    因江譽的死。

    俞思不再帶著孩子漂泊在外，回到了柏林，與俞淮見了麵，段寒作主，將江譽的產全部留給了俞思跟孩子。

    這或許是江譽的心願，也是他唯一能為俞思做的了。

    段寒太了解他，所以沒有問過任何人，便幫他完產接。

    俞思本想將孩子改姓，卻被段寒阻攔。

    他的理由是，如果江譽還在，一定不希白白占了這麽大的便宜。

    孩子便還是姓俞，名乘。

    孩子每長大一歲，俞思便會帶到江譽的墓前見上一麵，等會走路，學會說話後，便常跟在小采後姐姐姐姐地。

    每每看到這一幕，段寒的表裏總會摻雜著惋惜。

    得知俞思帶著兩個孩子去放風箏。

    段寒接了元霜一起過去，下車走到草坪上，藍天白雲下，蝴蝶風箏在迎風飄揚，小采拽著風箏線，乘乘便站在邊，小手拽著的擺，“姐姐姐姐，讓我玩，讓我玩。”

    小采小心將風箏線放進他手中，他拽著，咯咯發笑。

    俞思站在不遠看著，雖然在笑，卻滲著一抹苦。

    三人的目中心不由鎖定在兩個孩子上，可又不約而同懷念著舊人，再懷念，那人也回不來了。

    忽地。

    風吹過，風箏從乘乘的手中了線，飛向天空。

    段寒著刺眼與空中的蝴蝶風箏，卻莫名笑了，伴著那

    抹笑容，他握住元霜的手，輕聲：“你還在，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