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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錦繡》 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 智珠在握

第4904章 智珠在握

  姑臧氏與涼州安氏乃是真正的世,兩家相百年,彼此聯手控制路攫取利益,政治上更是互通有無、共同進退。誰能想到安氏在最為危險的時候,卻遭氏之背刺?

  而且這一刺正中背心要害,導致安氏累世積攢之巨額財富被侵吞乾淨,連點渣都沒給剩下……

  相比於將安氏視作功勳的程咬金,弘勇之所作所為更為令人憤恨、不齒。

  安忠敬暴跳如雷,囂道:「弘勇詐小人,老子定然要宰了他!」

  舉族搬遷關中,家族的不產無法攜帶,且戴罪之家怕是連賤賣都沒機會,肯定被各方勢力瓜分乾淨。現在連家中錢帛都被人給侵吞乾淨,去了關中如何度日?

  只要想想那等窮困潦倒的生活,再不復往昔鐘鳴鼎食、錦華服,更沒有軍權在握、一呼百諾,安忠敬便一陣心灰意冷,對弘勇之恨意愈發有如大火熊熊燃燒……

  「此等時候,保住闔族命為重,其餘之事待到離險境之後再做計較,莫要節外生枝、因小失大!」

  安元壽紅著眼睛,安自己的兒子。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對弘勇恨之骨、恨不能啖其飲其?然而現在虎落平、龍游淺水,自顧尚且不暇,哪裡還能去尋弘勇的麻煩?

  那些錢帛只當做暫且寄存在氏,終有一日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翟六娘問道:「現在怎麼辦?」

  「等程咬金的答覆。」

  「會否再生波折?」

  「不會,程咬金不敢不給裴行儉面子,更不敢壞了裴行儉的大事。」

  安元壽對程咬金恨意濃濃:「現在不是貞觀朝了,貞觀勛貴不值錢!裴行儉以安西大都護之份坐鎮甘州施行『吐蕃戰略』,其背後乃是兵部策劃,說白了就是房俊的意志,現如今的程咬金想要返回長安不僅僅需要功勳,更不能有人從中作梗壞他的事,如若房俊執意不準其回歸長安,即便是陛下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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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天子一朝臣,屬於他們這些貞觀勛貴的年代已經過去,現在是「仁和」功臣的天下。

  世間滄海桑田之變化目不暇給,幾十年前的「祖宗法」崩潰殆盡,格、算學、火、航海、甚至於朝堂之架構軍隊之建制……一樁樁一件件,推著天下大勢浩浩、一往無前。

  年青一輩已然快速崛起,功勳舊臣終將落幕。

  ……

  正如安元壽所想那般,即便程咬金桀驁不馴、自持甚高,但是對後輩房俊卻充滿忌憚。

  「一晃眼,當年率誕無學、木訥愚蠢的小子已然長至如此地步,即便是我也不得不看他的眼,還真是令人鬱悶啊!」

  姑臧城,程咬金一邊喝酒,一邊發出如此慨。

  裴行儉上說的好聽,面子給的也很足,口口聲聲說是「建議」,實則與命令一般無二,程咬金能拒絕嗎?敢拒絕嗎?他現在但凡說一個「不」字,回頭房俊那廝就能在陛下面前進讒言,使他無論立下何等功勳都不得回歸長安……

  時至今日,房俊早已不是單純的「軍中第一點五人」,而是在一系列親手簡拔的文臣武將簇擁之下自一派,不僅得到陛下之信賴,更可以左右朝堂局勢。

  儼然真正的派系領袖,左右著帝國前進的方向。

  剛剛抵達姑臧城的牛進達一寒氣,喝了口酒暖暖子,他想得倒是簡單得多:「都是帝國軍人,何必自相殘殺?既然安元壽已經決定投降且舉族遷徙至關中,咱們的目的便即達到,沒必要斬盡殺絕。」

  一旁的程亮給兩人斟酒,趁著兩人不注意喝了一口,然後勸道:「叔父言之有理,房二那廝平素最是恤兵卒,常言『團結一切可以團結之力量,刀口一致對外』,生平最恨打戰,對優容、對外狠辣,咱們現在攻打番和城無論任何藉口都必然另其反,若是再不同意裴行儉之建議、導致『吐蕃戰略』因此遭損失甚至功虧一簣,那廝說不定不顧兩家之,拼盡全力將父親阻擋於長安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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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似房俊這等「大唐主義者」如今屢見不鮮,多是那些年青員、武將,這些人信奉「大唐沒有一寸多餘之土地」、「唐人是世間至尊至貴之種族」,推崇「以天下之力供養大唐之子民」、「世人皆要說漢話、寫漢字」,崇尚「以武力推行文化之傳播」,使「華夏之文明照耀寰宇」……

  程亮深以為然。

  既然生在一個最好的時代,自應以自之力量為華夏之文明開疆拓土、領袖群倫,如若困囿於一家一姓之權勢、富貴,與土中之螻蛄、樹梢之鳴蟬有何無別?

  程咬金瞪了兒子一眼,不滿道:「你能想到的事,你以為老子想不到?從頭至尾老子就沒想過將左驍衛斬盡殺絕!」

  牛進達也笑著向程亮解釋:「裴行儉就在甘州,距離番和城不足百里,豈能眼睜睜看著這邊打生打死進而威脅到他的『吐蕃戰略』?所以即便沒有安元壽前去求援,裴行儉手其中亦是必然。」

  至於弘勇將安氏一族數百年之積財雙手奉上,則是意外之喜了……

  程亮楞了一下,不對自家老父親深佩服,果然老巨猾。

  想到安氏那筆巨額錢帛,牛進達略擔憂:「大帥,這筆錢不好全部吞下吧?畢竟咱們打著從中搜出違的旗號進而對安元壽用兵,這筆錢勢必要在明,如若侵吞,怕是朝野議紛紛,對大帥回歸長安有所阻礙。」

  人皆有嫉妒之心,朝堂上那些史言們若是知曉程咬金將安氏一族百年財富一口吞下,豈能無於衷?憑什麼你一個被陛下打發到河西之地的「罪臣」卻還能發上這樣一筆橫財?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只要被這些史言盯上,總會被他們挖出一些錯,而後集火攻訐、群起彈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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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如同房俊當年那樣搜集史言的黑材料,你敢彈劾我、我就反過來彈劾你……

  值此回歸長安的關鍵時刻,不能節外生枝。

  程咬金一咬牙:「那就全部運去長安,付陛下帑!」

  雖然陛下現在很有錢,可誰又能嫌棄錢太多呢?如此巨大一筆財富獻給陛下,想來陛下也會對他以往所犯之錯誤有些諒解,愈發鋪平回歸長安之路途……

  牛進達欣然道:「正該如此,大帥果然魄力非凡,非常人能及!」

  「哼!在這怪氣!」

  程咬金瞪了牛進達一眼,一口將杯中酒飲下,心臟的痛。

  安氏那筆錢帛太多古玩字畫、金銀玉、珍珠瑪瑙,若是正常況下在東西兩市慢慢出手,其價值大抵不下於兩百萬貫……心裡割一般疼。

  牛進達不以為意:「大帥如今封疆一方,已然是人臣之極致,該當沉下心好好打理家業,而不是覬覦著虛無縹緲的『異姓王』。錢財外之,只要夠花就好了,何必貪多全占?須知權勢也好、錢帛也罷,若不能妥善置都有反噬之厄。」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凡事恰到好即可,不可貪圖圓滿。

  程咬金哼了一聲:「這種事還用你教我?我心裡有數。」

  牛進達無語,你有個什麼數啊?

  早已被「異姓王」給迷了心竅,看不清前路……

  「就按裴行儉說的辦吧,老子給他這個面子。」

  「喏!」

  牛進達答允下來,三兩口將碗中飯幹完,提起酒壺將飯碗斟滿,仰頭一口乾,一抹鬍鬚,起抱拳施禮:「末將這就返回番和城。」

  番和城距離姑臧百餘里,天寒地凍頂風冒雪行路極其艱難,可到了姑臧只坐下吃一口飯,就要馬上返回番和城,其中之艱辛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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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沒辦法,回歸長安不僅僅是程咬金的執念,更是左武衛上下共同的意願,必須儘早將事落實,以免夜長夢多。

  程咬金起,重重拍了拍老兄弟的肩膀,有些過意不去:「連夜趕路一定要當心一些,畢竟年歲大了不比以往,累了就歇一歇,萬萬不可逞強。」

  雪夜疾行看不清路,一旦墜馬可不是鬧著玩的。

  牛進達哈哈一笑,一張好似老農般滿是皺紋的臉上掛著輕鬆愉悅的笑容:「大帥放心,咱這把老骨頭就等著此回事罷歸去長安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為大唐征戰了半輩子,立過功、流過,現在也該給那些迫不及待的年輕人讓路了,咱敞亮一些主讓路他們還能義,見了面恭敬有加,可萬一那幫小子迫不及待將咱們拱下去,那這張老臉可就沒地方放了。」

  言罷,拍了一下甲,示意他這一老骨頭還能雪夜疾馳、策馬揚鞭,便轉走出去。

  程咬金愣忡的看著牛進達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大雪之中,反回到桌案後坐下,接過兒子斟的酒喝了一口,嘆息一聲。

  雖然刀槍庫、馬放南山之一日遲早回來,可當這一天當真迫在眉睫之時,心中又充滿了失落與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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