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山下河邊悠閑蝦烤魚,聊天賞月,山上林中瑟瑟發抖的黃高樓卻是痛不生。
父親眼見曹四周死了,便著急忙慌地將他送了出來,想著出來躲幾日避避風頭。
誰曾想謝龕竟親自帶人來圍獵他。
這人平日裏八風不地穩坐皇城,便是緝捕再大的要犯也幾乎不會親自出手,是他手中的那些鷹爪就能穩妥辦好。
他就不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閣老或許會趁此機會搏一把,將他這個心腹大患剿滅在京外。
畢竟隻要他死了,西廠提督徐西懷就好對付多了,至於東廠那個暴躁野狗施不識,就更不需要擔心了。
他被一路追殺,邊已經死了三個前去斷路的護衛了,如今也不過隻剩下了兩個。
夜後,叢林野狼腸轆轆的嚎聲此起彼伏,令人頭皮發麻。
黃高樓逃出來時帶的水跟幹糧都吃完了,他趴在樹上,被糙的樹皮硌得渾不舒服,低聲音咒罵著樹下的護衛:“你們兩個是死的嗎?!不趕想想辦法,想老子死在這鬼地方?!”
兩個平日裏諂獻好的護衛此刻卻是心如死灰,隻蔫蔫敷衍著應付了幾句。
他們都是在泊裏廝殺過來的,對生死之事比常人會更敏銳幾分。
那廠總督此番分明就是在貓玩老鼠,整整大半日,他們趕慢趕,總能時不時聽到後或快或慢的馬蹄追逐聲。
被死亡如影隨形地追逐著的滋味不好,他們不得不棄了馬,並留一人駕馬將所有馬匹都驅趕向遠方,造他們還在亡命的假象。
可顯然一切都是徒勞的。
站在半山腰,他們清楚地看到了廠馬隊停了下來,並就近在河邊休憩了下來。
顯然,這山上,這林中,於一片死寂,還有不知道多雙眼睛正在注視著他們,隨時向謝龕匯報此的每一點向。
他們是被圍困在此待宰殺的兔子,死亡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
“你們兩個蠢東西啞了?!”
黃高樓還在罵罵咧咧地抱怨著:“一群酒囊飯袋!老子好吃好喝地養著你們,到頭來連這麽點事都辦不好!快!帶老子找個有吃有喝的地方!”
兩人不得不起,徒勞地四梭巡起來。
沒辦法,起來總比坐著等死強一點。
黃高樓趴在樹上,一點風吹草都嚇得渾哆嗦,等了不知道多久,其中一個護衛興衝衝地回來:“公子,前方不遠有戶農家,小的瞧著有炊煙冒出來,定是有吃的。”
話音未落,黃高樓已經連滾帶爬地從樹上下來了,急匆匆道:“快!帶路!”
……
山下,祁桑正蹲在河邊捧了水洗臉。
後傳來石子被踩踏的細微聲響。
以為他也要洗,於是不聲往旁邊挪了挪,心中忍不住煩了一句——這麽長一條河,他就非得來著洗臉嗎?
心中不滿,但行上是半點不敢表出來的。
誰知謝龕並未蹲下,隻站在一旁耐心地瞧著洗臉。
生生的小手捧起一捧又一捧的水,洗臉的作乖巧得不得了,要不是見識過不知死活發瘋的模樣,該以為是哪家知書達理溫婉可人兒的大家閨秀跑出來了。
“祁桑。”他忍不住。
祁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沒看見謝龕遞過來的帕子,直接拿袖子在臉上胡了一把:“做什麽?”
他近日總是莫名其妙的名字,有事沒事總要兩聲,也不知又在發什麽瘋。
謝龕拿著帕子的手僵了僵,慢慢收回來:“山上野狼毒蛇遍布,若此刻帶你去山上怕不怕?”
祁桑這才抬起頭來:“……你不是要把我丟山裏不管了吧?”
這狗東西喜怒無常,什麽喪心病狂的事都幹得出來。
謝龕頗為無語地睨了一眼:“走了。”
……
半山腰辟了一尚未平坦的農地。
此不止住了一戶農家,一共三戶,都是戰中逃來的流民,因沒有路引無法進城,便在深山野林中安了家。
這種日子並不好過,野狼時常遊走於周邊,家中幾個男丁本不敢走遠,隻敢聚在一抱團取暖,守護妻兒。
誰料已是如此艱難度日,竟又在此夜突遭橫禍。
昏暗窄小的泥屋,年輕男子被人用劍抵著脖子跪在地上,熱氣騰騰的飯菜被一掃而。
黃高樓端著碗一口氣喝了裏麵的水,隨手將水碗丟到了地上。
哐啷一聲響。
一直被母親抱在懷中瑟在角落裏的被這一聲嚇到,終於忍不住嗚嗚哭出了聲。
年輕的子渾發抖,用力捂著兒的。
恐懼毒蛇一般順著背脊攀爬而上,眼中含淚,抖著睫低垂著,仿佛隻要避免了視線的接,就能逃過一劫一般。
“吃慣了山珍海味,這尋常人家的‘飯菜’瞧著也甚是可口啊……”黃高樓貪婪的目直勾勾盯著,嘿嘿邪笑了起來。
左右被困在此無計可施了,倒不如及時行樂啊。
他打了個眼。
另一個護衛立刻上前,捉小似的將子從角落裏拖了出來。
“娘——娘親——”放聲大哭起來,小手死死抓子的袖,被一並拖拽了出來。
“大人……大人你饒了我們吧……”
男子立刻試圖掙紮著上前,毫沒有覺到自己脖頸被劍出了鮮:“我這裏還有幾個銅板,還有米缸裏的米……你們都拿去!放了我的妻兒吧……”
門外兩戶人家的男子手中持著平日裏驅趕野狼用的鋤頭,卻是遲遲不敢闖進來。
因為他們闖進來時,這戶人家的父親舉起鋤頭就要同他們拚命,卻被他們一劍刺穿了膛,此刻就橫在他們腳下。
他們自是聽說過京中權貴無視王法,視人命如草芥,這兩個護衛健碩壯,別說是他們二人,怕再添上七八個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恐懼在屋外蔓延,就聽黃高樓嗤笑出聲:“拿老子當花子打發了?”
說著,自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直接摔到了那男子頭上:“瞧好了,老子可不白玩你媳婦兒,再敢嘰嘰歪歪,老子先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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