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仍舊漉漉的，積雪有融化的跡象。

    弄堂風吹過來，小姑娘耳朵上掛著的墜子輕輕晃，手裏抱著暖爐，對麵是二皇子周煜。

    周煜是火急火燎過來的。這會兒有些小。

    即便心多麽看不上慕梓寒，可這時，他難得低聲下氣。

    “許是我年時常伴在皇祖母膝下，不比皇兄要擔儲君之責，有學不完的功課，日子相久了，皇祖母便待我要好些，老人家年紀大了，行事又是也難免偏頗，應當是得知我被刺客嚇到，昨兒夜裏夢魘，這才想起了珊瑚。”

    “我一向尊敬皇兄，怎麽可能和他去搶，皇嫂莫怪，我實在不知此事，一得知就連忙跑去膳房製止了。”

    補？

    他的確想補！

    尤其是周璟的救命藥，他比誰都希周璟藥石無醫。

    可他能嗎？

    文武百都鬧起來了。

    他非但不能覬覦，還得眼的送過來，用行表明，珊瑚是太後要給他的， 不是他刻意要和周璟作對。

    他朝慕梓寒假笑。

    “這便是珊瑚，皇嫂快些收下。”

    “過些日子便要春獵了，我隻盼著皇兄子無礙，能一同前去，皇嫂不知，我騎還是皇兄教的。”

    他有意回憶往昔，證明他和周璟多麽要好。

    慕梓寒接過珊瑚卻沒有半點容。隻是問。

    “你昨兒可了傷？”

    周煜以為慕梓寒在關心他，道：“不曾，萬幸最後皇兄出手了。”

    慕梓寒頷首表示明白了：“禮部尚書被砍傷了胳膊，留了一地的，太子婚經他辦，刺客的事，誰都始料未及，可他到底有疏忽之職，昨兒被太醫包紮後，他顧不得疼，一直在澄園外麵跪著贖罪。”

    “三皇子倒是沒傷。他小你二歲，雖說是不說話的悶子，可到底是德妃娘娘心照顧養到現在的，見了一地的，狠狠吐了一場，可也沒聽說他昨兒夢魘了。”

    “不說他們，當時事態兇險，我一介弱子也嚇得不輕，雖說哥哥是武將，可我是從來沒見過死人的。但也不像你這般。”

    笑容比周煜還假。

    “二皇弟的膽子怎麽連我都不如了？”

    真當是蠢的？

    什麽夢魘的那分明就是借口！

    周煜這樣的人，加上熹家野心，怎麽可能沒在宮裏安眼線。隻怕邵昨日進宮，他就得了信。

    要不是百彈劾，他定然要裝作不知道這件事，直接將燉的珊瑚給喝了！一滴也不剩。

    事後再假假意的來一句。

    【皇兄竟然也要用珊瑚？怎麽不早些同我說，我絕對萬萬不會去的。】

    周煜懵了。

    你知不知道，等周璟一死，他周煜就是下任儲君，以後的帝王！你慕梓寒是要在我手裏討生活的！

    “珊瑚我就替殿下收下了。”

    慕梓寒下了逐客之令：“二皇子還不走，是想留下喝杯茶嗎？隻是我放心不下殿下，你見諒，我這個做嫂嫂的實在無心招待。”

    慕梓寒把周煜氣走了。

    叭叭叭將說了一堆話，卻沒有半點勝利者的得意，小姑娘轉後小臉一垮，沉沉的歎了口氣。

    沒有野心，不喜槍舌戰，相比現在，反倒喜歡之前和哥哥一起關起門過日子。

    隻有自己心暢快，往後才有盼頭。

    可現在……

    行一步都得瞻前顧後。

    不善應付，反倒覺得累。

    可走到這一步，再不喜也得著頭皮上。

    剛回院子，就見蒙時和寂七湊在一起，見過來，兩人連忙止了話。

    看著很古怪。

    尤其是蒙時，一臉心虛狀。

    直到他看到了慕梓寒手裏的珊瑚，眼前一亮，把什麽都拋到了腦後。

    慕梓寒把珊瑚留給他，回屋後，邵已經去隔壁歇著了。隻留下周璟一人。

    周璟上沒蓋被子，隻穿了件單薄的月白寢，更未著鞋。走近一看，他的發梢還帶著氣。

    “殿下沐浴了？”

    周璟懶懶的看，用鼻音不輕不重的回：“嗯。”

    慕梓寒擰眉：“您還發著燒。”

    周璟玩著繁瑣的盤扣：“孤幹淨。”

    慕梓寒不解。

    上回吃時，一個勁的咬著的舌，怎麽不見他是幹淨的人。

    突然想到這個，的臉有些紅。就聽男人很不經意道。

    “孤的核桃吃完了。”

    果然，床頭裝著核桃的罐子已經空了。

    小姑娘很上道：“我這就去再剝些。”

    周璟角止不住上揚，可他是個溫和善解人意的太子。又想起先前蒙時那譴責的語氣。就好像他不會疼人似的。

    “那多不好意思。”

    周璟茶言茶語：“哪裏能總是麻煩你，孤娶你可不是為了使喚你的。”

    說著，看向慕梓寒，還要再說些麻的話。

    視線卻是一頓，落在紅腫的指尖。

    周璟眸一沉，再看他的擺，那裏的茶漬已經快幹了，可小姑娘穿的服布料貴，便是洗滌都得萬分注意繁瑣，所以，隻要沒瞎，也能看出在皇宮了苛待。

    這是，寂七沒有說的。

    他也不說讓慕梓寒剝核桃了。前一秒還在榻上躺著的男人，下一秒突然著腳下地。

    他角的笑，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殿下，你去哪兒？”

    周璟沒理。他走得快， 很快將小姑娘甩到了後。

    這時候，蒙時抱著珊瑚，寶貝的這裏，那裏蹭蹭。餘瞧見周璟森森要大殺四方的架勢，他莫名一個哆嗦。

    “殿下要去哪裏？”

    後領卻被人提起。

    接著，他像隻小仔一樣雙腳離地。

    還不等蒙時驚恐。

    耳邊就傳來周璟冷冷的聲音。

    “想知道嗎？”

    “不不不，我不想知道了。”

    “孤去趟皇宮。”

    蒙時的八卦又突然蠢蠢：“去皇宮做甚？”

    他開始猜測：“可是去文武百麵前個臉，再設法激起太後的憤恨……”

    “不是。”

    周璟覺得他吵，心煩的把人扔下，大步朝外走。

    蒙時連忙跟上去。

    “那是什麽？”

    周璟沉沉的黑眸泛著冰寒的碎意。眉宇間帶著病態的暗芒，說的話卻全是挑釁。

    他低低的笑，笑的人骨悚然。

    “當然是……請老人家薨逝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