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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錦繡》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 絕境求生

第4900章 絕境求生

  潑水冰使得城牆結為一愈發堅固,怎麼破?

  牛進達不懂得那些深奧的道理,對於一個半生戎馬衝鋒陷陣的猛將來說,遇到頑強之敵最簡單的方式便是增加兵力,所謂雙拳難敵四手,無論敵人如何悍勇,當己方兵力於絕對優勢之時,勝利唾手可得。

  如此應用於眼下番和城被凍結的「冰城」,他的想法很簡單,加量就行了。

  翌日清晨,休整一夜的左武衛再次越過冰凍的河面向番和城發猛攻。

  雪小了一些,北風依舊凜冽強勁。

  依舊是之前的戰略,步卒舉著大盾突進至城下,刨開堅冰、撬城磚、埋設火藥,不同的是此次埋設的火藥足足是昨日的五倍以上,數塊城磚被撬下,里的夯土被刨出一個,火藥埋設其中。

  點燃,撤退。

  轟轟轟!

  多炸點齊齊發出沉悶的炸響,硝煙騰空而起被大風吹散,站在城牆上的守軍只覺得腳下晃晃悠悠猶如踩在水面之上立足不穩,等到硝煙散盡,駭然發現有兩城牆被炸得冰屑橫飛、城磚鬆,幾乎坍塌。

  翟六娘親至城頭,兩手攀著箭垛向城下觀,見遠的左武衛已經再次集結,趕大喊:「將滾木擂石丟下去一半!」

  城上守軍不明所以,但大帥夫人早已獲得所有人的敬重、擁戴,毫不遲疑的執行命令,一時間城頭上的滾木礌石猶如雨下丟到城下,很快將城牆掩埋遮擋。

  等到左武衛步卒再度舉著大盾攜帶火藥突進至城下,發現舉步維艱,再想埋設火藥難度大增,要麼清理城下七八糟的東西,要麼踩著滾木礌石攀爬才能抵近城牆,但無論如何選擇,都要在工作量陡然增大的同時面對城上的箭矢、礌石,傷亡大增,事倍功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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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上城下就這樣你攻我守、往來拉鋸,左武衛付出巨大代價才在晌午時分功將番和城牆炸塌兩豁口。

  牛進達面容冷,抬頭看了看已經逐漸偏西的日頭,大手一揮,號角嘶鳴、戰鼓隆隆,麾下大軍水一般湧向番和城,開始正面猛攻。

  一架架雲梯在城牆上豎起,兵卒冒著頭頂矢石將橫刀叼在口中向上攀爬,投石車裝填火油彈之後一刻不停的發,一枚枚火油彈拖曳著黑煙尾越過正在戰的城頭落,火四起、濃煙滾滾,因為速度太慢剛剛抵達戰場的井闌也被推到距離城牆不遠,由上至下對城頭敵軍試予以制。

  戰鬥瞬間進白熱化。

  雙方戰之重要自然就在於兩城牆塌陷,左武衛兵卒在戰鼓號角聲中不斷發迅猛攻勢,水一般涌過去,守軍背水一戰、退無可退,藉助地利之勢發出強大的戰鬥力,一次又一次將左武衛的衝鋒擊退。

  短短一個時辰,兩城牆塌陷幾乎被雙方兵卒的填平,鮮流淌轉瞬冰,凍的兵卒層層迭迭,築起一道城牆。

  左武衛進攻未果,鳴金收兵。

  呼號的北風席捲著雪花肆,滿目蒼夷、橫遍地。

  番和城衙署之中,燈亮如晝,一眾將士簇擁著翟六娘坐在堂中,先前擊潰敵軍的狂喜此刻已經逐漸消散,代之而起的是陷絕境的倉惶、面臨強敵的畏懼,冷肅深沉的氣氛瀰漫堂中。

  敵人固然退卻,但僅只是第一日正面猛攻,番和城的城牆便有兩坍塌,守城軍士全力以赴才勉力守住豁口,可又能擋得住幾日?

  翟六娘一戎裝,往昔緻的妝容早已不見,臉上是風雪刻出的皺紋與疲憊,但一雙眼睛卻依舊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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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口熱茶,放下茶杯,翟六娘環顧左右,沉聲道:「我知汝等心中所想,皆是大唐將校,朝廷所針對唯只大帥一人而已,只需放下兵刃、搖尾乞降,程咬金又豈能趕盡殺絕?」

  堂中氣氛沉肅,眾將一言不發。

  翟六娘續道:「然而汝等並未能看清當下局勢,程咬金要的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戰功,僅僅大帥一顆人頭豈能使其心滿意足?我雖不知程咬金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悍然猛攻番和城,但想來用以解釋其盡起銳之理由,無非『謀逆』二字而已!」

  「砰!」

  用手掌狠狠拍了下桌子,劍眉揚起,氣勢迫人:「我安氏一族久居涼州,為大唐立下過汗馬功勞,大唐的疆域之上浸潤著安氏族人的鮮,他程咬金憑什麼誣陷我安氏謀逆?!朗朗乾坤、日月昭昭,吾等難道就應在其面前搖尾乞憐、甘願遭無盡屈辱嗎?」

  堂中眾將有些

  如若程咬金打著「討逆」之旗號攻伐番和城,那麼在座諸人皆為「逆賊」,程咬金要用左驍衛上下的人頭與鮮鑄就他輝煌的功勳以便於重返長安,絕非「只誅首惡」能夠滿足。

  肯定是要大開殺戒的。

  眾將心中那剽悍之氣被激起,各個氣憤填膺、怒不可遏。

  「程咬金心狠手辣、欺人太甚!」

  「吾等皆乃大唐將校,對大唐忠心耿耿,何曾有半分謀反之意?」

  「絕不能束手待斃,否則『逆賊』之惡名將加於己臭萬年!」

  「夫人,請率領吾等堅守城池,誓死不降!」

  堂氣氛陡然熱烈,咒罵之聲不絕於耳。

  翟六娘這才鬆了一口氣……

  面對左武衛的猛攻,雙方戰力之差距顯而易見,全軍上下已經生出膽怯之意,肯定有不人認為乾脆投降,反正都是大唐軍隊系,只要安氏覆滅、安元壽授首,大家自然擺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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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必須激起士氣,將左驍衛與安氏一族捆綁一,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否則用不了幾天,番和城就將不攻而破。

  「諸位放心,左武衛固然強悍,但我們也無需與他們野戰,只需堅守城池等到大帥搬來援兵,圍城之厄自然立解。」

  滿堂將校愈發信心倍增,拍著脯賭咒發誓:「夫人放心,吾等定然死守城池,等待大帥歸來!」

  翟六娘臉上掛著微笑,心思卻很是沉重。

  裴行儉忝為安西大都護,如今駐紮甘州主持「吐蕃戰略」,只在乎河西、豈會在乎安氏之生死?惟願番和城能夠僵持日久,一旦左武衛久攻不下致使整個河西有混之虞,裴行儉才會向長安彈劾程咬金,房俊才能出手予以制止。

  還是要看番和城能否在左武衛狂攻之下守得住。

  說到底,後悔當初長安兵變之時未能及時勸阻安元壽,若非安元壽不安於涼州一隅夢想著依靠從龍之功調往長安進權力中樞,何至於有今時今日之後患?

  以安氏經略河西兩百年之底蘊基,以及唐以來之功勳,說一句「與國同休」絕非妄言。

  結果一時之貪慾造今日之惡果,十幾代人辛辛苦苦締造之家業遭滅頂之災,稍有不慎便要一朝覆滅、煙消雲散。

  *****

  河西,從來都是華夏文明之勝負手、王朝興盛之風向標,舉凡能夠控制河西諸郡,皆乃歷史之上繁盛一時之帝國,而若河西之地陷於胡虜之手,王朝必然衰弱、元氣不足。

  河西安,則關陝安,而中原安矣。

  當氣吞萬里、橫掃六合的大漢衰敗崩頹,其後三四百年之間頻仍、外族寇、中原陸沉,名城大邑盡遭焚毀,名流民眾慘遭屠戮,漢家冠揮淚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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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川中,沒腕,惟有涼州倚柱觀」。

  中原山河變、華夏罹難之際,孤懸西陲又安定富足的河西走廊,便為中原百姓的避難樂土,文人士族匯聚於此繁衍生息,延續著漢家文明。

  當年西魏文皇帝宇文泰因泉水甘冽而將張掖更名為甘州,此地便與姑臧城一起為河西重鎮,商旅繁華、文化昌盛、人口眾多。

  ……

  今日連天大雪、道路阻塞,往昔繁華昌盛商旅不絕於途的甘州也好似停滯下來,整座城池沒於風雪之中,商旅絕跡、集市罷停,唯有一隊隊兵卒在風雪之中往來巡梭、維護治安。

  衙署之,裴行儉彎腰從水缸之中舀了一瓢水倒水壺,而後轉將水壺放置於燃得正旺的火爐之上,這才快要凍僵的雙手坐在書案之後,眼睛看了一眼窗外。

  大雪紛紛揚揚落滿了庭院,幾株樹木的枝椏在寒風之中嗚呼哀鳴,棉門簾子被風吹得不停晃

  吐出一口氣,拿起筆批閱公文。

  「吐蕃戰略」經兵部發起、由軍機核準,投龐大的人力力,攸關往後數十年間大唐與吐蕃的地緣關係,極為重要。然而自試行以來卻屢屢出現偏差,尤其是論欽陵自行其是、悍然發對吐蕃的進攻,導致「戰略」之中挑噶爾部落與邏些城兩虎相爭自相殘殺的那一部分幾乎徹底失敗,這讓裴行儉憂心忡忡。

  很顯然,論欽陵不甘於遭大唐之控制淪為「鷹犬爪牙」,祿東贊即便大唐兵鋒威脅之下依舊不甘臣服。

  吐蕃局勢很是混

  爐上水壺嗚嗚作響,裴行儉起將水壺剛剛提起,棉門簾被人從外頭掀開,一蓬風雪侵襲而

  蘇良嗣從外走進,恭聲道:「啟稟大都護,安元壽求見。」

  近日大雪,不良於行,還未啟程趕赴大斗拔谷。

  裴行儉愕然,下意識反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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