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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錦繡》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帝王尊嚴

第4883章 帝王尊嚴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人際關係錯綜複雜、勢力關係千奇百怪,實則只需遵循利益之述求便可輕易將紛的局勢捋得清清楚楚,每一個人都有著符合自之利益,利益決定立場,甚至決定一切。

  郎舅兩人雪夜飲茶閒談,對於當下局勢有了極為清晰之剖析、判斷,也默契的分配了各自的任務。一在宗室,確保宗室能夠在驟變之後迅速回歸安定,一在軍中,確保無論局勢滔滔山崩海嘯整個長安乃至於關中都巋然不

  利益的力量是巨大的,在這力量驅使之下朝局勢必要有一個巨大的變故,不讓那些藏著的東西發出來就會釀更大的禍患,與之相比,短期盪是可以承的。

  歸究底,這是一場皇帝為了維繫皇權專制而發起的戰爭,當李承乾決定為此而戰,勢必驚天地、不可遏止,沒人有資格勸諫他停止戰爭,只能被應戰。

  這是自皇權誕生那一日起便被賦予至高無上之權力而形的強大力量,想要打破祂,就只能擊敗祂。

  *****

  現如今的李唐宗室,能夠被稱為「大佬」的有且只有一個人,那便是河間郡王李孝恭,看似其人已經逐漸付權力居府邸,為吏部尚書也不怎麼前往衙門署理事務,公務大部分都給吏部左侍郎置,軍機若無要事輕易不肯涉足,兵部的「委員會」更是難得去一次,但無論是威、資歷都使得他在宗室有著無與倫比的地位。

  但是在這一場宗室部掀起的盪之中,李孝恭的立場與態度卻頗為曖昧……

  凌煙閣,香火繚繞,李承乾負手站在堂中仰首看著一幅幅貞觀勛臣之畫像,指著位列第一的長孫無忌之畫像,淡然道:「趙國公於國有功,但晚節不保,朕擬將其自凌煙閣撤出,不知叔王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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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宗皇帝生前,多次在人前讚譽長孫無忌之殊勛,言其當為貞觀勛臣之首,並且其最高職乃三公之「司徒」,當為第一、無可爭議,只不過在太宗皇帝暴卒之時長孫無忌不清不楚,其後又發關隴門閥叛、最終兵敗自盡,毀譽參半。

  已經無資格位列凌煙閣功勳之中。

  李孝恭躬立於李承乾後,聞聽此言,目從一幅幅畫像之上掠過,低聲道:「陛下乃九五至尊、天下之主,這種事自可乾綱獨斷,老臣並無異議。」

  長孫無忌之下,便是三公中僅次於「司徒」之「司空」,截至目前大唐獲封「司空」的共有四人,房玄齡、李孝恭、杜如晦、魏徵,後兩人是死後「贈司空」,因死者為大所謂杜如晦、魏徵排在前面。事實上死後贈是要高於生前職的,所以房玄齡、李孝恭這兩位才是真正的「司空」。

  取消長孫無忌的資格,排在最前的便是房玄齡與李孝恭,而李孝恭因為其宗室郡王之份,與宰執天下的房玄齡不相伯仲。

  如今房玄齡依然致仕告老,在不可能於朝政之上有所建樹,可李孝恭仍兼數職,是極有可能更進一步、位列第一的。

  所以李承乾的意思很明顯:叔王你想不想在這凌煙閣勛臣之中位列第一?如果你想,那就要繼續努力了。

  至於如何努力……李孝恭自是心知肚明。

  李承乾搖搖頭,嘆氣道:「朕縱然是大唐皇帝,卻也不能一言而決,很多事都是有心無力啊。」

  李孝恭沉默稍許,躬道:「陛下真龍天子、天下之主,自當口含天憲、言出法隨,誰敢忤逆,是為不臣。」

  李承乾轉過,目炯炯的看著李孝恭:「叔王果然是大唐肱骨、社稷基石,唯有你一直赤膽忠心、始終不負父皇之信賴以及朕之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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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能夠獲取李孝恭的支持,所有的謀劃便都有了勝利的基礎,即便最壞的況出現也不虞整個天下陷盪。

  說到底,李唐皇室才是天下之基,皇室不,則天下安定,些許跳樑小丑翻不出太大的浪花。

  李孝恭卻是搖頭嘆息:「老臣所為非是功勳利祿,只是忠心維護太宗皇帝辛辛苦苦創下之基業而已,那等心存叵測之輩皇權、不忠不義,自應滅絕其野心、剪除其禍,可說到底這天下是陛下的也是宗室的,最終會否天下大、會否社稷盪卻是誰也不知,老臣心中惴惴、惶恐不安啊。」

  皇權固然至高無上,可大唐才是所有人的利益之本。

  假若為了維護皇權之尊嚴卻將億兆黎庶棄之不顧,是否本末倒置呢?

  只不過站在他的立場,勢必要與皇權站在一起。

  「叔王何出此言?即便最終整個天下陷盪,億兆黎庶水深火熱,那也是彼輩不忠之逆賊倒行逆施、禍朝綱之罪孽,朕乃天子,命於天,豈能任人凌辱、隨意踐踏?凡質疑朕者、不忠於朕者、將黎庶置於朕之上者,皆乃朕之仇敵,朕誓與其不死不休!」

  李承乾背負在後的雙拳握,目炯炯、面泛紅,語言鏗鏘有力。

  他忍得太久了,凌煙閣的香火似乎有一種挑緒的力量,將他死死制在心底的驕傲、自負、野心全部都挑出來,他不甘心做一個傀儡,要像父皇那樣乾綱獨斷、一言九鼎。

  朕乃天子,命於天、既壽永昌!

  整個大唐都要匍匐在他的腳下,向他無上皇權卑躬屈膝、俯首帖耳,所謂的軍機、政事堂、委員會都要統統砸碎丟進滾滾渭水、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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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孝恭與李承乾灼灼目相對,心底微微一,再度躬,沉聲道:「陛下放心,無論何時,老臣都站在陛下邊。」

  那是什麼樣的目呢?

  心底回憶,似有相識。

  當年太宗皇帝在發玄武門之變以前,曾經府向他討論局勢,以及努力爭取他的支持。雖然他最終並未直接介玄武門之變,卻在幕後幫助太宗皇帝穩定宗室做出巨大努力,他也清楚記得當時太宗皇帝就是這樣一種「不功、便仁」近乎於歇斯底里的眼神。

  可問題在於當年的太宗皇帝更多還是迫不得已,若不願束手就擒就只能發兵變殺兄弒弟、向死而生,這也是事後天下人對太宗皇帝頗多寬容的一點,雖然兵變乃是事實,但主與被之間的卻是天差地別。

  李承乾現在之所為,卻完全出自於私心將宗室放置於火爐之上,固然真正的目的是為了維繫皇權之尊嚴,實則卻有可能埋下禍天下之種子……

  「放眼朝堂,那些口口聲聲忠君民之輩也不過是為了利益奔波之蠹蟲而已,他們眼裡只有家族、己上說著帝國利益高於一切,實則所行之事皆為一己私利,從而將朕這個皇帝棄之不顧。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假若朕這個皇帝淪為傀儡,勢必超綱紊、尊卑顛覆,古往今來如此局勢皆乃王朝末世,何曾有人撥反正?你我叔侄自當攜手並肩、共度時艱,為我李唐皇室延續百年氣運。」

  「此老臣之榮幸也,陛下令之所至,老臣赴湯蹈火、不惜此!」

  ……

  待到李孝恭告退離去,李承乾依舊站在畫像前久久不、有些出神。

  旁側小門,通事舍人李思暕輕手輕腳的走出來,於李承乾後躬施禮,小聲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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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乾這才轉過,看了一眼,問道:「令兄如何回話?」

  李思暕道:「兄長當年誤歧途、被仇恨蒙蔽雙眼,幸得太宗皇帝之寬宥不曾治罪,並且委以重任,如今又得到陛下之信重託於護衛東宮之重任,發誓忠於陛下、絕不背叛,唯陛下之皇命是從!」

  其兄李安儼拜中郎將,護衛東宮,其麾下軍不僅可以庇佑太子,亦可在必要時候自東宮殺出進太極宮,效仿之前晉王兵變之時金法敏率領「三千花郎」藏匿於東宮之驟然殺出改變戰局……

  這是李承乾為自己設置的最後一道保險,只要李安儼聽從皇命,武德殿便是固若金湯。

  李承乾頷首,溫言道:「很好,轉告令兄,朕非是吝嗇薄之輩,待到皇權穩固、抵定乾坤,定不吝賞賜,賢昆仲忠於朕、忠於大唐,實乃天下臣屬之楷模。」

  「吾兄弟二人深皇恩,早已發誓以死報效,如今陛下遭佞之迫害致使皇權旁落,實在痛心疾首!只不過吾等雖然下定決心以死報效,可佞要麼手握重兵、威凌長安,要麼、如蛇藏匿,陛下還應掌控更多軍隊才能確保萬無一失。陛下乃萬乘之君,不可遭半分風險,絕不可予敵人可乘之機。」

  「放心,朕心終有數,只要逆賊膽敢犯上作,定然以泰山頂之勢予以雷霆一擊。」

  李承乾信心十足。

  他這個計劃的確很瘋狂,可他畢竟是皇帝,深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豈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險呢?

  只要活著,他就還是大唐皇帝。

  如若死了,那可就一了百了。

  為了帝王尊嚴而丟了命,他不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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