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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錦繡》 第一千八百零二章 大唐使者

第4869章 大唐使者

  貢日貢贊丟掉手裡的水壺,從車廂一個暗格里出兩個小巧的瓷瓶,其中一個丟給塞如貢敦,另一個捧在手裡拔掉塞子,仰頭喝了一口,一濃郁的酒香在車廂里氤氳開來。

  「呼~」

  貢日貢贊吐出一口酒氣,蒼白的臉頰泛起兩朵紅暈,嘆道:「你也快喝一口吧,都凍僵了。」

  塞如貢敦接過酒瓶,嗅了嗅瓶中酒,這種酒他也喝過,是大唐那邊傳過來的據說是什麼「房府佳釀」,極其稀,這大點兒一瓶酒的售價大抵其一半重量的金子,需要山丘一樣的青稞去換……

  他也喝了一口,烈酒酒香馥郁,口順仿佛一道火線直抵胃裡,火辣辣將渾寒氣驅散。

  他不過是臣子而已,且不是那種所謂的「諍臣」,不會過問王子是否奢靡過度。

  「王子虛弱,為何不乘車前來反而要騎馬?這等天寒地凍的時節萬一凍病了如何得了,微臣也沒法向贊普待啊!」

  貢日貢贊又喝了口酒,嘆了口氣:「正是因為我孱弱、自多病,所以此番才要做做樣子,讓外人看到我也能隨軍征戰才會放心,不然整日裡各種詆毀之詞實在是讓人著惱。」

  塞如貢敦表示理解。

  作為松贊干布唯一的兒子,弱多病的貢日貢贊幾乎可以算是松贊干布唯一且巨大的缺憾,沒有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將來一旦有變讓那些追隨你的部下何去何從?

  大家跟著你打天下,自然想著富貴長久,可若是吐蕃帝國一世而亡重歸於此前混狀態,大家豈不是白白付出?

  塞如貢敦溫言勸:「王子不必擔心那些閒言碎語,你是贊普的兒子,是吐蕃的王子,自然是贊普唯一的繼承人,吾等老臣鼎力支持誰敢說三道四?您的王子之位固若金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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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顯然貢日貢贊也是這麼想的,他笑著與塞如貢敦了一下瓶子,喝了一口酒:「所以見了將軍我才不裝模作樣了,在您面前那些虛偽的東西都要丟掉,彼此以誠相待。」

  無論塞如貢敦心裡怎麼想,這位王子的態度都讓他很是舒服,雖然孱弱,可畢竟自到贊普親自教導十三歲就參與政事,些許籠絡人心的手段還是有的。

  軍隊抵達當拉山南坡,塞如貢敦道:「您所率領的乃是贊普的嫡系部隊,與微臣之部隊互不統屬,卻一併駐紮於山口之上萬一有事恐難以指揮協同,到時候非但不能現兵力優勢反而容易誤事,不如就駐紮於此,若敵軍攻擊山口微臣不能抵擋再向王子求援,如何?」

  貢日貢贊從諫如流:「您是沙場宿將,是吐蕃功勳,我這點軍事能力在您面前不夠看,來時贊普已經對我千叮嚀、萬囑咐,萬事以您為主、我為輔,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按理說不胡手是件好事,可塞如貢敦卻有些失,贊普的繼承人卻半點主見都沒有,以後如何執掌偌大國家?

  人云亦云、亦步亦趨嗎?

  「贊普之信重,微臣銘,定全力以赴擊潰叛軍,以回報贊普、王子之厚!」

  ……

  軍隊抵達當拉山南坡,塞如貢敦早已給貢日貢贊選好了營地,就在一背風的平地安下營寨,距離山口大約十餘里,不遠不近,既能有事的時候及時增援,平素又井水不犯河水,秋毫無犯。

  貢日貢贊子骨弱,等到營寨安好,與塞如貢敦聊了幾句當下戰局便連打哈欠,待到塞如貢敦識趣的告退,便連飯都不吃便一頭扎進厚厚的被子裡,讓衛兵點燃火盆,便即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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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睡到夜半之時。

  從被褥之中鑽出來在馬桶里撒了一泡尿讓衛兵拎出去倒掉,一陣飢襲來,趕又讓衛兵弄來吃的,吃飽喝足出去帳外轉了一圈,見營寨扎得穩穩噹噹並無紕,這才又回到帳

  雖然營寨就在山腳下並無多風,但紛紛揚揚的大雪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腳踩上去一下子便沒到膝蓋,天寒地凍實在是太冷了。

  在火盆上支了一個水壺煮了油茶,擁著皮被子喝著熱熱的油茶很是舒坦,但貢日貢贊心裡卻並不輕鬆。

  他知道父親讓他親自率軍增援塞如貢敦是為了讓他立下功勳,為以後登基即位做準備,但他不以為然。

  誰規定贊普就一定要有軍功?

  大唐那位皇帝也是長在深宮之,非但不曾有半點軍功甚至還要面臨兄弟們覬覦皇位、明里暗裡的競爭,最終不還是登上皇位?

  靠的就是有統兵大將的支持。

  相比於塞如貢敦,貢日貢贊更為信任赤桑楊頓,等到將來那一日到來,文有桑布扎、武有赤桑楊頓,更有整個雅隆部族的支持,贊普之位自然穩穩噹噹。

  何必頂風冒雪馳援當拉山?

  自己的自己知曉,且不說漢人有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為王子要遠離兵兇戰危之地,單只是這惡劣的天氣就有可能讓他大病一場,進而丟了小命兒……

  *****

  塞如貢敦回到山口的營帳,沒什麼心思吃飯,讓人溫了一壺酒、烤了一塊,一邊用刀子削著細嚼慢咽,一邊小口喝酒,琢磨著個貢日貢贊這個王子。

  毫無疑問,贊普之所以讓貢日貢贊率軍前來,除去支援之外,想來也有監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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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當拉山已經相當於吐蕃腹地,一旦這道防線被突破,邏些城近在咫尺,必將引發整個吐蕃最高權力核心的盪。

  當拉山不容有失。

  可貢日貢贊看似親近、實則太過淺的演技卻讓塞如貢敦心底蒙上一層影。

  一個孱弱、並無多主見、而且與自己並不親近的王子,一旦將來繼位,對於自己、乃至於整個吐蕃來說,會是什麼好事嗎?

  然而贊普只有這一個兒子,是好是孬都註定了貢日貢贊必然在將來為贊普……

  忽然對吐蕃的未來充滿擔憂。

  貢日貢贊的兒子剛剛誕生,是否繼承其父羸弱之、平庸之資質尚未可知,萬一父子兩代都沒有其祖之雄健魄、英明神武,吐蕃將如何面對蒸蒸日上、威服四海的大唐?

  憂外患啊……

  塞如貢敦酒愁腸、愁眉不展。

  「篤篤!」

  敲門聲響起。

  塞如貢敦沒好氣道:「進來!」

  衛兵推門而,夾著一蓬風雪,寒風吹得火盆里的火焰搖曳忽閃火星飛,塞如貢敦破口大罵。

  「什麼事?」

  衛兵被罵得面紅耳赤、膽戰心驚,疾聲道:「啟稟首領,外面有人自稱唐人使者,說是有要事面見首領。」

  「唐人使者?」

  塞如貢敦吃了一驚,當拉山橫亙東西,附近幾百里之唯有這山口通南北,自己於山口,山下北側被論欽陵阻擋,唐人使者莫不是從天而降?

  「抓起來砍了!」

  塞如貢敦下令,不過旋即又將走到門口的衛兵喊住:「且慢,帶他來見我。」

  他先是覺得所謂唐人使者怕是論欽陵弄出來騙他的,畢竟之前就吃過虧上過當,可仔細一琢磨又覺得不像,正因為之前已經中了論欽陵的計,難不論欽陵還想故伎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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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一見倒也無妨。

  如果當真是唐人使者……

  「是!」

  衛兵退出門外,須臾,引領一人

  來人著皮裘、頭戴氈帽,材瘦高,摘下氈帽取下面巾之後出一副儒雅相貌,即便是穿行於冰天雪地之中裳臃腫仍可見其平素出眾氣質,笑呵呵出一口白牙,抱拳施禮:「在下安西大都護座下錄事參軍蘇良嗣,見過大首領。」

  塞如貢敦目思索,旋即搖搖頭:「恕我孤陋寡聞,未曾聽聞。或許並不是你默默無聞,實在是大唐能人輩出、豪傑嘯聚,各個都那麼才氣縱橫、能力卓越,我又遠離唐境,不知豪傑本尊,恕罪恕罪。」

  吐蕃人材健碩、弓馬嫻,但格上相對樸實憨厚,似祿東贊父子那般足智多謀、才思敏捷之輩麟角,所以塞如貢敦並未虛偽客套,沒聽過就是沒聽過。

  不過樸實憨厚不代表是個笨蛋,這番話也出他的本意:你總不能報一個名號就說是唐人使者吧?

  蘇良嗣心思通,笑著自懷中取出一封信,雙手遞給塞如貢敦:「此乃裴都護之親筆信,大首領看過之後便知真偽。」

  塞如貢敦面躊躇,我不認漢字你讓我看什麼信?

  蘇良嗣道:「鄉隨俗,裴都護乃是以吐蕃文字所書。」

  塞如貢敦濃眉蹙,堂堂安西大都護居然還通吐蕃文字?

  接過書信,讓蘇良嗣安坐,又讓衛兵奉茶,這才拆開書信,果然是吐蕃文字,一目十行的看完,末了,仔細辨認了最後那個殷紅的印鑑,似乎是大唐安西大都護的璽印,卻又不能辨別真偽。

  信上容倒是簡單,只是說素聞塞如將軍勇冠三軍、用兵如神,心中欽慕已久,只可惜雙方各為其主、分隔南北未能謀面,希他朝能夠攜手同游、把酒言歡,另外要奉送一場大富貴,事由自有蘇良嗣詳談……

  一場大富貴?

  塞如貢敦目閃爍,自從驅逐祿東贊,他在吐蕃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榮寵以極,對他來說還有什麼是求之不得的富貴?

  那也唯有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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