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9章 請求和談

  落日的餘暉照耀沒巽港，遠海面上響起「嗚嗚」的號角聲，著水面飛翔的海鷗被驚起，翅膀掠著海水振翅飛起、迅速遠遁，海港的水兵則紛紛湧上碼頭，對著地平線上陡然躍出的龐大船隊又蹦又跳、振臂歡呼。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戰堪稱「立港之戰」，唯有獲勝，沒巽港才能作為大唐水師控制波斯灣的據點存在，否則即便駐紮戰船、艦隊也難免大食人隔三差五的滋擾、襲，稍有不慎便會全軍覆沒。

  可只要打贏了這一戰，大唐神威將會震懾波斯灣，無人再敢挑釁大唐水師，沒巽港才算是真真正正為「橋頭堡」，如同當年漢武帝對河西走廊寄予厚以「斷匈奴之臂、張中國之腋」取名「張掖」那樣，沒巽港也會是大唐帝國在西洋宣示武力、商貿中轉的存在。

  簡而言之，自此戰獲勝之時起，沒巽港便已經是大唐帝國在萬里重洋之外的一塊「飛地」，誰想不承認都不行……

  破開海面上最後一道斜照的餘暉，百餘艘戰船依次港停泊，整個港口都忙碌起來，運送傷員、押解俘虜、維修船隻、清點軍械……偌大的港口燃起一排一排的火把將碼頭上照得如同白晝，船上的戰士、港口的輔兵、僱傭的土著全都喜氣洋洋忙得腳不沾地。

  楊胄回到廨解去甲冑、卸去佩刀，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泡上一壺茶水便召集麾下將校議事。

  沒一會兒的功夫，呼呼啦啦十餘人進到屋，楊胄讓親兵給諸人都斟上茶水，舉起杯：「有軍務、不敢飲酒，現在便以茶代酒，遙敬大唐皇帝陛下，祝陛下福壽綿長、萬壽無疆！祝大唐山河永固、風華常在！也祝吾等開疆拓土、青史垂名！來來來，諸君，飲勝！」

  「飲勝！」

  氣氛上來了，諸人隨同楊胄一起舉杯，轟然應諾，舉杯共飲……茶水太熱不能一飲而盡。

  楊胄只淺淺呷了一口，見諸人一個個燙得吐舌頭、冷氣，頓時哈哈大笑，將校們被將軍小小的惡作劇一下，也都無奈笑起來。

  「此戰之勝，使我大唐神威震懾大食、凌波斯，凡我唐人所至之在無人敢肆意凌辱殺戮，但有所犯，雖大洋之闊、大食之遙，雖遠必誅！」

  「雖遠必誅！雖遠必誅！」

  廨諸人振臂齊呼，士氣高昂。

  奧貝德坐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幕又是艷羨又是心酸，同樣生而為人，自己的部落在沙漠高山里與野為伍、茹飲、飽欺凌，而唐人則在遙遠東方的富饒之地繁衍生息、創建文明，駕駛著戰船滿天下的航行貿易、耀武揚威。

  部落與部落的差距，有時候比人與狗的差距還大……

  諸人鬨笑一陣，尚未開始議事，便有親兵從門外進來，稟報導：「啟稟將軍，尸羅夫港總督派人前來，說是遞書信，意與我軍談和。」

  楊胄眉一挑，頗為意外：「這就急吼吼的前來談和了？這廝這般沉不住氣，非是封疆大吏之資質啊！」

  角落裡的奧貝德接話道：「將軍對大食國的況可能了解的略一些，自穆阿維葉為哈里發以來，為了鞏固權勢、打擊異己，將自己麾下心腹派往各地擔任總督，一則鎮各地不臣，再則收刮天下、魚百姓，只要各地總督能夠將稅金按時遞解至大馬士革，縱然犯下再大的錯也會安然無恙，反之，就算是自己的親弟弟也會被勒令革職。」

  諸人都明白過來為何尸羅夫港剛剛遭遇一場大敗，為總督的阿布阿瓦爾非但不想法設法報復、斬斷大唐向波斯灣的手，反而急不可耐的派人前來談和。

  因為若是不能與大唐談和保證尸羅夫港的穩定，他就不能繼續盤剝百姓、榨商賈收繳大量稅金送給哈里發，到那個時候他或許不會因為戰敗被哈里發追責，但一定會因為不能繳納厚的稅金而被哈里發革職……

  楊胄了下頜的鬍鬚，有些無語，總覺得大食國這樣一個足以與大唐抗衡的國家在制度、治理上不夠嚴謹，甚至有些兒戲，比那些愚昧落後的土著部落也沒強上多……

  須臾，一個大食員走進來，奧貝德早已湊到楊胄跟前，小聲道：「此人是阿布阿瓦爾的左膀右臂之一，布斯爾，足智多謀、猾狡詐，是阿布阿瓦爾的智囊。」

  楊胄微微頷首。

  布斯爾一進廨之，便見到頂盔摜甲的唐軍將領分別坐在兩側，一個個大馬金刀、抬頭，手摁著腰間橫刀，目凜凜、殺氣騰騰，頗有一言不合便躍起拔刀將他斬殺於當場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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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抹了抹額頭虛汗，小步上前，漢話居然說得很是不錯，恭聲道：「奉尸羅夫港總督之命，前來會見大唐將軍閣下，先前你我兩軍雖然偶有衝突，但相信必是誤會導致。大食與大唐分屬東西、天下兩極，同為天下之穩定做出卓越貢獻，彼此之間商貿往來、文化流很是頻繁，雖然不是盟約之國、卻也是兄弟之邦，區區誤會只需化解仍可恢復昔日之友誼，合則兩利，大家攜手共進，豈不哉？」

  楊胄奇道：「貴使漢話極為湛，卻不知從何學得？」

  布斯爾張緒略微緩解，笑著道：「在下時曾在碎葉城生活國一段時間，亦曾隨著父祖在西域行商，每日裡所見皆是漢字、所聞皆是漢音，久而久之耳濡目染便即會了，倒也未曾真正學習。東方文化璀璨深奧，在下也只是略通皮，若有失誤之，還將軍海涵。」

  這人不僅通漢語，而且很會說話，聽得在座將校紛紛頷首，很是滿意。

  楊胄則讓人將阿布阿瓦爾的「國書」遞上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喝著茶水沉思。

  片刻之後，他將「國書」丟擲於地，朗聲道：「誤會也好、蓄意也罷，但無論如何，大唐神威不可侵犯！阿布阿瓦爾擄掠商賈、殺唐人，大唐皇帝陛下震怒，故而命吾等遠涉重洋、興師問罪，豈能輕易作罷？回去告知阿布阿瓦爾以及大食國哈里發，先前大唐國書之上所言諸事一一照辦，無討價還價之餘地，否則皇帝陛下將興兵二十萬駕駛戰船前來，先炸平尸羅夫港，再攻陷烏刺港，而後溯流而上直奔大馬士革去問一問貴國哈里發，欺吾大唐無人乎！」

  在座唐軍將校都被他這番話挑起緒來，紛紛起對布斯爾怒目以對，齊聲大喝：「犯我大唐者，雖遠必誅！」

  布斯爾嚇得面無人、瑟瑟發抖，連聲道：「將軍息怒，息怒！什麼事都好商量，何必這般大干戈呢？」

  楊胄怒目圓瞪：「回去告知阿布阿瓦爾，事關帝國尊嚴，不容談判！」

  「是是是，在下這就回去稟報，還請將軍息怒。只不過貴軍勞師遠征，縱然獲勝也折損不，每一個唐人都尊貴無比，何必消耗在此等無謂之事當中？總督願意對此次唐軍陣亡之兵卒、損毀之戰艦予以賠償，以此展示誠意，還將軍允準。」

  這就是試探看看有無談判之可能了，楊胄略一沉思，頷首道：「總督如此慷慨明事理，如此看來先前的確是一些誤會，不過大唐皇帝陛下震怒乃是事實，吾等為人臣自當秉承旨意行事，無論如何，一定要給皇帝陛下一個待。」

  布斯爾頓時鬆了口氣，大唐想要什麼他很清楚，而對於阿布阿瓦爾來說只要保住總督之位、確保尸羅夫港不失，也沒什麼不能退讓、不能出賣的。

  「在下這就回稟總督，一定給予大唐皇帝陛下一個滿意的待，只是還請將軍派遣員與我同去總督府商談細節。」

  「……」

  楊胄環視一周，沒發現什麼能言善辯的人才，扶餘隆表現出錯，有些智謀，但恐怕難以勝任談判，這廝從百濟人搖一變為唐人，又被賦予重任導致極度膨脹，讓他去談判估計只會一句「要麼答應，要麼開戰」，囂張得很……

  想了想，道：「明日正午，尸羅夫港外，本將駕駛『魏王號』恭候總督大駕，有什麼事咱們之間商量一下即可，不必讓員們來回商討、反覆匯報。」

  「如此，在下這就回稟總督。」

  「來人，送客！」

  「喏！」

  送走布斯爾，楊胄道：「此戰咱們陣亡數十人、傷三百餘人，一定要做好恤，敘功校尉要認真核查絕不能埋沒兵卒的功勳。」

  「喏。」

  數名校尉齊齊起，躬領命。

  水師與陸上部隊有所不同，每當出戰征伐都是游弋於大海之上，四顧茫茫、孤立無援，一旦戰敗就有可能全軍覆沒，所以只能依賴於袍澤、戰友之間相互支援、彼此信任，將校、兵卒之間非常抱團，不僅從無貪墨軍功之事發生，且陣亡將士之恤在整個大唐軍隊序列之中都名列前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