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出了太極殿,在宮門會和了柳老實,房俊並沒有返回城外的莊園,而是將柳老實打發回去,自己去了城中的房府。
盧氏很有些時日沒見到二兒子了,見到這小子沒打采的黑著臉,像是全天底下都欠他錢似的的臭德行,想要呵斥兩句,卻發現房俊只是跟點點頭,便一頭扎進自己的房間,既不吃飯也不洗漱,倒在榻上便蒙頭大睡。
盧氏有些擔心,自己這個兒子一貫心很大,很有什麼事能讓他煩惱憂慮,這是怎麼了呢?倒是知道今天兒子會去大朝會獻什麼犁杖,難不事沒辦好,沒有討得陛下的歡心得到賞賜?
搖了搖頭,盧氏吩咐廚房備好兒子平素最吃的飯菜,待他醒了之後用。
房俊這一覺一直睡到酉時掌燈,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翻了個,卻一陣呲牙咧。
但大半個月時間往來一千多里,舟車勞頓人困馬乏,其間又參加了大伯的葬禮,實是將力都已耗盡,也已達到一個臨界點,也就是這幅年輕加上素質很好,否則說不定就得大病一場。
即便如此,也是渾酸痛難當,骨頭都像是錯位了一般。
可是一想到憑空的就失去了玻璃這個斂財利,房俊就難得連呼吸都困難。
這老爹,坑兒子啊……
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唉聲嘆氣老半天,直到肚子咕嚕咕嚕,才不得不把侍進來,打水侍候他洗漱一番,從裡到外換了一套乾淨整潔的衫。
換服的還是,一封火漆封的奏摺掉了出來,房俊這才發現這玩意居然忘記給李二陛下了。不過想想也無所謂了,雖然剿滅劉黑闥餘黨這個功勞大的沒邊兒,李二陛下也不可能封自己一個比縣侯還大的職,頂了天就是再多賞賜一些金銀錢財,可賞賜得再多,還能比得過玻璃的暴利?
一想到玻璃,心口又開始發堵,那可都是錢啊……
讓侍把飯菜端進來,房俊就著案幾,喝了兩碗清粥,幾個菜消滅大半,才算滿足的放下飯碗。
有家僕進來稟報:「老爺已經回來了,正在前廳,請二郎過去有事相商。」
房俊心頭一陣火大,商量?商量個啊!打算拿玻璃去拍馬屁的時候咋不和我商量?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說!
帶著一肚子火氣,房俊大步流星來到前廳,一看老爹正坐在那兒吸溜吸溜的喝茶水呢,神愜意舉止悠然,便黑著臉坐到房玄齡下首,拍了拍案幾:「上茶!」
幾個侍嚇得一哆嗦,心說今兒二郎這是犯了什麼瘋?以往這位雖然霸道跋扈,但那都是在外頭,擱家裡的時候對下人家僕可從來不擺臉,因此人緣很好。
侍不敢怠慢,趕小跑著去給房俊沏了杯茶,輕輕放大面前的案幾上。
房俊心氣兒不順,抓起茶杯就喝了一口,差點把舌頭給燙掉了,吸著涼氣呵斥道:「要把我燙死麼?」
侍委屈得都快哭了,誰你喝那麼急的?卻是不敢言語,低著頭簌簌發抖,像是個小鵪鶉一樣。
房玄齡那裡還不明白,這哪是嫌茶水燙,這是跟自己發火來了!
有心教育這個楞慫幾句,不過想想自己在太極殿上把兒子給賣了也確實不太地道,便忍了回去,只是聲說道:「怎麼,還在怨爹呢?」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父子死,子不得不死,您沒我去死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豈敢再有怨言?」
房俊邦邦的強調像是吃了槍藥一樣,所有的不爽全都掛在臉上。
只不過……只聽過君臣死,臣不得不死,什麼父子死,子不得不死?
房玄齡看著兒子充愣耍橫發脾氣,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很是欣,最起碼這個兒子還是識大的,沒有在太極殿上當場跟自己發作,可見絕不是任衝之輩,這就很好。
「玻璃雖然重要,但以之換取侯爵之位,也不算虧。」
房玄齡輕聲說道。
房俊瞥了老爹一眼,擺擺手將家僕侍全都趕走,大廳里只剩下父子二人,這才忿忿說道:「父親可知玻璃之利有多?」
房玄齡呷著茶水,隨口說道:「每年幾十萬貫是有的。」
房俊一愣,還以為老爹不明白這其中巨大的利潤呢,不由更加好奇:「那您怎麼還要白白的送人?」
「什麼白白的送人?」
房玄齡放下茶杯,斥喝道:「那是送給陛下,送給朝廷,吾房家深皇恩、榮耀一時,自當以繁榮大唐為己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拋頭顱灑熱尚且不皺一眉頭,何況外之?」
房俊無語,趕打斷老爹的熱演講:「停停停!說點我能聽懂的。」
房玄齡哼了一聲,沉聲說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高於岸流必湍之,這個道理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懂。那玻璃之利實在太過龐大,你可知朝中多人看著眼熱?雖說有我在,倒也不怕那些人什麼,但是要知道,富可敵國這個詞,說起來霸氣,但是扣在腦袋上,那就是天大的危機!」
房俊悚然一驚,房玄齡此言,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個傳奇一般的名字——沈萬三!
人家可是真正的富可敵國,錢多的即便老朱想要修建皇城都得藉助與他,真是榮耀一時、天下皆知,可結局呢?
慘到不能再慘!
何也?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在這樣一個集權達到巔峰的時代,個人的財富、命沒有的一一毫的保障,你還賺那麼多錢,不是就等著人家上門來割羊麼?
如此一來,將這玻璃換取一個世襲罔替的侯爵,還真就不虧。
但是……
「那您也不能傻傻的都獻出去了啊,好歹咱自家留一點……」
房俊扼腕嘆息,怪罪老爹太實誠,起碼講講條件,留下個百分之一二的份也好啊。
房玄齡大怒:「錢錢錢!就知道錢,我說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你這混蛋咋就掉錢眼裡了呢?那些銅臭之,只會消磨人的志向、侵蝕掉上進的力,要之何用?」
這話說得,真是志存高潔啊……
房俊翻個白眼,譏諷道:「呵呵,說得真好聽,前些時日,大哥去嫂子娘家祝壽,可是連點像樣的賀禮都拿不出來……」
房玄齡老臉一紅,這事兒他還真不知道,朝廷里大事一件接著一件,尤其是冬天這場大雪,把他弄得是焦頭爛額,哪裡有力顧及家裡這點小事?
想要罵幾句這個不給自己面子的混蛋,卻見房俊從懷裡掏出一份奏摺,不由奇道:「你寫奏摺幹什麼?」
房俊現在連個都沒有,自是沒有上奏的權力。
房俊簡單的將青州吳家的事一說,把個房玄齡氣得啊,頭髮都豎起來了,站起就是一腳狠狠的踹過去,大罵道:「如此重要之事,不立即呈於陛下,你居然敢揣在懷裡坐這兒喝茶?貽誤軍機之罪,砍你腦袋都是輕的!趕的給老子送進宮裡去!」
房俊被踹了一腳,齜牙咧的爬起來,心說這跟軍機有個的關係?不過看到老爹神焦急,不由得也慎重起來,趕一溜煙兒跑出去,讓家僕套了車,向宮裡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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