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畫塵在車子裡還吐了一陣子，迷迷糊糊地換上了一服，扣上帽子，帶著墨鏡和口罩，歪在一邊。

杜槿一邊開車一邊絮叨：「李先生，我得勸您啊，這麼喝酒傷啊。而且，一會兒這病咱們怎麼看啊？齋藤小姐一給我電話，我就立刻來接你了，但是您現在這個狀態，怕是……本來齋藤家的況就很複雜了，唉。」

李畫塵痛苦地道：「大哥，別絮叨了，我本來就難，你一說話，我覺我的頭都要炸了。」

車子駛齋藤古宅，在大門口停下，門口照例又是聚集了一大群人。

齋藤一龍穿著黑和服，站在最前麵，他後的人湊近了他：「那老子頭不知道這一次又出什麼幺蛾子，爺小心。」

查長崢冷哼一聲：「死老頭子，我早晚廢了他。不過這老登有點意思，看病不要錢的。」

齋藤一龍嘆了口氣：「不要錢的更麻煩，我倒是希他獅子大開口，用錢解決是最容易的。讓他娶走我名義上的妹妹，我更沒麵子。」

齋藤歸蝶看到車子駛來，心又激又高興，口微微起伏。這是第一次，以知人的份，看著李畫塵出場，給自己的爺爺看病。

杜槿走下車子，將鑰匙遞給下人，跟齋藤家人打招呼：「齋藤先生，別來無恙，讓各位久等了。」

齋藤一龍微笑著道：「又麻煩杜先生，齋藤一龍十分過意不去。」

「大家是朋友，不需要客套了。」

「那位老先生到了嗎？」

「哦，到了。」

杜槿走到車門，拉開車門的一瞬間，一個人似乎一直靠在車門上，車門一拉開，整個人失去了依靠，直接滾落下來，讓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長了脖子，睜大了眼睛，心說這位這次的出場還真是別緻啊，這怎麼回事？

李畫塵迷迷糊糊地爬了半天也站不穩，最後是杜槿扶著他，勉強站住，杜槿尷尬地笑著：「老爺子昨晚喝多了。」

齋藤一龍轉過看了看查長崢，查長崢笑了：「你別看我，我也很蒙圈，哈哈。」

齋藤歸蝶趕走過去，剛剛湊近，李畫塵的上就傳來了一濃烈的酒味，齋藤歸蝶皺著眉頭低聲問杜槿：「怎麼回事？」

「昨天喝了一整天的酒，現在還宿醉呢。」

「那怎麼辦，爺爺的病……。」

「沒事。」李畫塵道：「帶我進去。」

進了客廳，李畫塵連坐著都費勁，坐在椅子上，好像隨時能出溜到地上去。有人來給獻茶，李畫塵接過就一口乾了，然後還要，搞得大家都很尷尬。

查長崢冷笑不已：「老頭，上次你命大，這次你最好好好給老爺子看病，不然你這次我怕沒有那麼好命。」

齋藤一龍為難地道：「老先生，您今天的是否欠佳，我看，您這樣子怕是也看不了病了，不如改天再來吧。」

查長崢突然道：「要不就是你的藥方本就有問題，老爺子會變今天這樣，就是你害的！」

查長崢這就屬於危言聳聽、扣帽子了。如果不是李畫塵，老爺子現在怕是白事都辦完了，又怎麼會有現在的況？但是這種話，誰也不能說，誰也不敢說。

齋藤歸蝶臉凝重：「我信他。」

李畫塵拍了拍齋藤歸蝶的肩膀，道：「我是齋藤小姐的委託來看病的，喜歡鬥你們找別人。我今天沒力氣跟你吵架，我去看看，人在哪兒呢？」

「就在裡麵。」齋藤歸蝶道：「我帶您進去。」

老規矩，李畫塵進去的時候，所有人都隻能在外麵等著。但是這一次，李畫塵讓齋藤歸蝶也跟著進來了。

李畫塵再次見到了齋藤家一，隻是這一次的齋藤家一雖然虛弱，但是卻是清醒狀態。

李畫塵見到齋藤家一，又看了看齋藤歸蝶：「歸蝶，你去幫我打一盆水，我要洗洗臉，神神，哦對了，再弄點解酒的飲料啊什麼的，我很難。」

「好的。」

李畫塵洗了一把臉，又喝了一杯熱乎乎的熱飲，覺舒服了一點，才又戴上麵罩，進去看齋藤家一。

李畫塵靠著床做好，杜槿在他後扶著他，李畫塵開始給齋藤家一把脈。

齋藤家一看著李畫塵，許久，突然開口道：「先生貴姓？」

李畫塵一愣，抬起頭想了想：「無名無姓，您就我無名吧。」

「無名，嗬嗬，好矛盾的名字。名字雖然無名，但是卻是沒有名字。」齋藤家一道：「我自從稍微好一點以後，時常聽到府中人跟我談起無名先生，他們對無名先生的醫很是欽佩。」

李畫塵抬起頭，看著他：「欽佩？是討厭吧？你們府上的人大多數都很討厭我。」

齋藤家一微微一笑：「能天磨真好漢，不遭人嫉是庸才。有人嫉妒你，你該開心。」

李畫塵微微一笑：「你遭人嫉妒了，你開心嗎？」

「你怎麼知道我遭人嫉妒了？」

李畫塵道：「你沒病，但是中毒了，是一種奇怪的質毒素，要麼是跟隨湯藥肺，要麼是跟吃喝有關。老爺子，你們府上的人，看來更嫉妒你啊。」

齋藤歸蝶睜大了眼睛，一雙手張地抓住李畫塵的胳膊：「李……先生，你是說，有人害我爺爺！？那……我爺爺不要吧？」

李畫塵難地道：「暫時死不了，他們下毒的劑量十分微小，不積攢到一定程度，要不了命。但是這東西不能代謝出去，留在始終是禍害。」

李畫塵看著齋藤家一：「我的事，歸蝶跟你說了多。」

齋藤家一微微一笑，他聽到自己被下毒，臉上平靜無波，沒有驚訝和惶恐，沒有氣憤和焦慮，甚至連一點點的緒波都沒有。不知道他是太累，提不起什麼緒，還是對這些事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說了很多，但是不該說的，一句都沒說。」齋藤家一道。

「老先生果然異於常人，知道了自己被下毒，還這麼淡定。」

齋藤家一嘆了口氣：「我從十二歲就開始遭人暗殺，這一輩子死裡逃生了不知道多次，很多次，死神就在我的眼前晃悠，我自己都以為，那一刻是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了。人經常麵對生死，就會有悟，覺很多東西，都不重要了。名利、財富、權利……這些都是帶不走的，既然自己什麼都帶不走，就想留下點什麼，留給後人，留給這個世界。」

李畫塵道：「平躺。」

齋藤歸蝶扶著老頭子慢慢地躺下。

齋藤家一平靜地看著天花板：「我想給子孫後代留下一點好東西。但是任何東西都有消亡的一天，留下點什麼呢？這讓我很是頭疼。」

「別說話，憋氣。」

齋藤家一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李畫塵道：「暫時用銀針封住了幾個道，不讓毒素竄。我會給你開一副解毒的方子，但是這個方子得保。還有，你不能住這裡了，或者說，你不能在人群裡待著了。你邊的人不能多，有幾個人照顧你就可以了，而且這些人要絕對忠誠可靠。」

「我想把齋藤家的財產，變一份基金。」齋藤家一道：「所有財產，給後代留一點可以生活的錢，剩下的都變基金。基金會代替我一直活下去，一直運作，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讓窮人可以吃飯，可以穿，可以讀書，可以心懷夢想。」

李畫塵看了看齋藤家一：「他們給你什麼你照吃，不要讓他們起疑心，否則這事兒破了，他們就會出別的辦法對付你。在你自己理好問題，找到絕對安全的地方之前，最好小心一些。我今天不好，等你這邊料理好了，讓歸蝶聯絡我，我幫你排毒。」

「一龍不同意我的想法，他希齋藤家可以世代延續下去。」齋藤家一道：「但是我看得出，他有能力，有野心，也有魄力和智慧，唯獨缺一樣東西。」

李畫塵吸了一口氣：「今天就先這樣，杜先生，送我回去吧。」

李畫塵對老頭子的話，始終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一是他不知道怎麼接，二是怕自己餡，三是不想捲別人的家族糾紛。所以他乾脆來個我行我素。

但是，在李畫塵轉的瞬間，齋藤家一突然道：「謝謝您，李先生，不能給您鞠躬了，但是希您能瞭解我的激之。」

李畫塵慢慢地轉過。

齋藤歸蝶趕道：「我什麼都沒說。」

「我知道。」李畫塵對齋藤家一道：「我是個大夫，隻管治病，不管別的。您要留給世界什麼，就去留好了，但是最好聽聽家人的意見，巨大的財富你要拱手讓人，親人也會變仇人。今天他礙著麵子，地下毒，如果有一天撕破了臉，他可能會把你掐死在這張床上。」

齋藤家一道：「你年紀和歸蝶差不多吧？」

李畫塵皺著眉。

「我見過的人太多了。」似乎有些抱歉自己拆穿李畫塵，他有點不好意思地道：「見過各種奇人異士，你故意扮老，卻偏偏顯得年輕，力旺盛。還有……。」

他停頓了一下，突然一笑：「好大的酒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