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去多久，或是沒有過去多久。

    隻是在他的世界裏，他的所有時間，加快了。

    所以在紀明修、遲宥珩衝過來，扶起他的時候。

    他以為過去了很久，也就有了麵對的勇氣。

    就這樣沒了，他總得再見見吧？

    想到這裏，沈希衍推開兩個朋友的手。

    “我能走。”

    他說完，抬起修長手指，去角的跡，再強撐著子，從地上爬起來。

    也不知道是把淤吐出來好多了，還是怎麽回事，這一次他竟然站了起來。

    隻不過渾上下，還是發著的，隻能半走半爬的，重新回到的墓碑前。

    如果他兩年前，相信的解釋，不會得腎衰竭。

    如果兩年後回來，早點放下仇恨，就能早點救。

    又如果沒有殺掉慕寒洲，就能活下來。

    所以……說到底，還是他害死了。

    沈希衍無比自責、歉疚的，低垂下腦袋。

    他盯著的像，看了很久之後，緩緩屈下雙膝，再往泥地裏，筆直跪下去。

    然後在所有人驚詫的眼神中，他抬起沉重大掌，一掌，狠狠扇向自己的臉。

    他一邊扇，一邊道歉：

    “我錯了。”

    “我不該報仇。”

    “不該不信你。”

    “不該殺慕寒洲。”

    “也不該傷害你。”

    “都是我的錯。”

    “你回來。”

    “換我去死。”

    “好嗎？”

    沈希衍說一句，扇一掌，甚至一遍又一遍的，責怪自己。

    “我不該活下來。”

    “我就該死在兩年前。”

    “這樣你就不會死了。”

    “這都是我的錯。”

    “我是個禍害。”

    “連累了你。”

    “南淺！”

    “你回來。”

    “好不好？”

    他說到最後，嗓子都啞了。

    “我求求你……”

    “回來好不好？”

    回應他的，仍舊隻有雨聲。

    劈裏啪啦的雨滴，砸在他的頭上。

    他悔恨到，一次又一次加重掌力量。

    紀明修、遲宥珩，本來是想給他時間，讓他自己去消化的。

    現在看到他這樣傷害自己，連忙上前去阻止，可他卻不讓。

    “求你們……”

    “別管我。”

    “行嗎？”

    紀明修、遲宥珩隻能收回手，無比心疼的，勸著他。

    “阿衍，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

    他還有好多話、好多事，沒有跟說、沒有跟做，他怎麽節哀？

    他沒法節哀。

    失去。

    他這輩子都沒法節哀了。

    想到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他的心髒，再次疼得要死。

    那種疼痛，是從未有過的。

    那就是無力。

    人死了啊。

    燒灰了。

    沒有辦法。

    他想救都救不了。

    隻能像個傻子一樣，跪在這裏贖罪。

    可是贖罪有什麽用呢，人都死了……

    想到就這麽死了，他無力的，緩慢放下扇掌的手。

    隨後又十分不甘心的，抬起紅眸，死死盯著的像。

    “你真狠！”

    沈希衍眼底的緒，從悔恨頃刻間轉變為憤怒。

    “你就這麽死了。”

    “有沒有想過我？”

    “讓我怎麽承？”

    “讓我該怎麽活？！”

    “還是說，你本就是想我去死？！”

    不會的。

    要是想他去死，就不會悄然離開了。

    沈希衍像是忽然意識到話說重了，又撲跪著往前爬了幾步。

    等爬到的墓碑麵前，他才出鮮滾滾的手的像。

    “淺淺。”

    “對不起。”

    “是我不好。”

    “你那麽我、那麽為我著想。”

    “我卻怪罪於你，是不是該死啊？”

    沈希衍說到這裏，忽然冷靜下來。

    他緩緩收起眼底的淚水、悔恨、自責、愧疚後……

    突然像個瘋子一樣，撲跪在地上，到尋找著被他扔掉的槍。

    然而雨水太大，模糊了視線，他佝僂著背找了好久都沒找到。

    直到工作人員移開腳步，他才看見那被人群擋住的黑短槍。

    “找到了！”

    在紀明修、遲宥珩、寧汐三人，不知道他說的‘找到了’，是什麽意思時……

    沈希衍猛然爬過去，一把拿起那把黑槍，對準自己的腦袋，倏然按下去——

    看到這一幕，遲宥珩、寧汐嚇傻了，隻有紀明修眼疾手快，飛速衝過去。

    在子彈即將彈出來之際，紀明修抬起修長的，狠狠一腳踹掉了那把槍……

    然而彈出來的子彈，還是過他的臉頰……

    在俊無雙的臉上，劃出一道深深痕跡……

    有鮮溢出來，卻隻是出，並未傷害到他。

    遲宥珩和寧汐，看到後，瞬間鬆了一大口氣。

    紀明修則是有些憤怒的，一把抓住他的領。

    “沈希衍！”

    “你是不是瘋了！”

    “你這條命是好不容易撿回來的！”

    “你難道要為了一個人就這麽舍棄嗎？”

    被他阻止了，沈希衍也很生氣，同樣不甘心的，一把揪住紀明修的領。

    “我的父母都死了。”

    “在這個世界上，我隻有了。”

    “現在連都沒有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紀明修聞言，愣了一瞬。

    他眼底的憤怒，退散開來。

    是啊，沈希衍什麽都沒有了。

    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

    他很可憐，也很慘，紀明修很心疼他。

    可是……

    “阿衍，你還有我和宥珩啊。”

    遲宥珩聽到這句話，眼淚也跟著落下來。

    “是啊，阿衍，你還有我們啊。”

    “難道，你連我們都不要了嗎？”

    聽到遲宥珩的哭腔，沈希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知道我還有你們。”

    “可是我好想……”

    “我想抱抱。”

    “我想見。”

    “你們讓我去見好不好？”

    他想去黃泉，跟說：

    這輩子，我對你不好，下輩子，我一定對你好，再給我個機會好嗎？

    他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跟說啊，能不能全他，讓他跟隨而去？

    紀明修見他這麽痛苦，也於心不忍，可是他不願意再失去這個兄弟。

    “阿衍，如果你死了，那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直到這一刻。

    紀明修才知道。

    南淺為什麽要獨自離開了？

    原來沈希衍真的會陪去死。

    這個男人的已經了骨髓。

    沒了，就等於要了他的命。

    所以，他也不想活了。

    但是……紀明修不能讓他就這麽沒了。

    他異常冷靜的，屈下單膝，跪在沈希衍麵前。

    “阿衍，給你留了書，你至先看完書……”

    書……

    沈希衍似乎才想起，生前還留了書給他。

    眼睛裏的空，驟然聚焦，隨即著急忙慌起。

    “我去找書。”

    “書在這裏。”

    方才他扔掉後，被工作人員撿起來了，連忙拿給他。

    沈希衍抖著手指，接過，再撕開信封，將其展開……

    阿衍。

    第一句，要說聲謝。

    我很謝，你過我。

    應該說是，你始終我。

    你的，給了我溫暖，給了我幸福，也讓我明白什麽才是。

    隻是阿衍，我恐怕不能回饋你的了，隻能等下輩子有緣再見。

    這樣的離開，這樣的許諾，這樣的告別，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我想，你那麽我，應該是不會的。

    那我，就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阿衍。

    第二句，要說聲對不起。

    六年前，我做了很多錯事，傷害了你，真的很抱歉。

    六年後，我又拒絕了你，讓你傷心不已，也很抱歉。

    這一生，我不奢求，你原諒我。

    我隻希，你能夠，健康幸福。

    所以，在我死後，你不要難過。

    我呢，不是好人，不值得難過

    也不值得這麽好的你，來我。

    所以，努努力，把我給忘了吧……

    阿衍。

    第三句，要說聲我你。

    好像有些遲了，但我……

    從來都沒有說過你。

    還是覺得得告訴你一聲。

    否則就很憾了不是嗎？

    我你。

    卻從未對你說過……

    你是不是很委屈。

    又是不是覺得我好狠？

    是有點狠。

    可我不敢。

    阿衍。

    我不敢說你。

    從前的你，冰冷無，我不敢。

    再來的你，冷蝕骨，我不敢。

    後來的你，深譴倦，我更是不敢。

    我怕我會控製不住想要更多你的。

    就像你說我，想跟我在一起那樣。

    我怕我會留在你的邊，讓你麵臨我的死亡。

    也怕你會在我死後，做出一些傻事。

    比如殉。

    雖然這是一個古老的傳說。

    但不知道為什麽，我覺你會這麽做。

    因為你很傻，很容易被騙，也很我……

    我想，這樣純粹，又著我的你，一定會做傻事的。

    我隻能離開，但我又想，如果你還是忍不住來找我，找到我的墓地該怎麽辦呢？

    我想了想，應該要留下些隻言片語的，所以，我留下這封書，留下一個願……

    那個願，就是你代替我，好好活著……

    幫我看盡世界繁華，四季更替，歲月流轉。

    還有我想看，卻沒看到的，四月和初雪。

    我想你能每年都去看，然後把照片拍下來。

    拿到我的墳前，讓我也一起觀賞你拍的景。

    直到你對我的死，漸漸釋懷，再忘卻我為止。

    阿衍。

    這就是我的願了。

    你能幫我做到嗎？

    如果能。

    那請你好好活著。

    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