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橫空,靜靜懸浮。
一如真正的天塹牢獄。
無名僧那模糊的影一點點艱難地蠕,最終凝聚出一道模糊虛幻的影。
不過依舊被制住,無力掙。
他頭顱被制低垂,想要抬起頭來,卻本做不到,只能低著頭嘆道:「俗了。」
在無名僧看來,蘇奕不一劍殺了他,就是存心要辱和折磨他。
而這種做法,在無名僧看來無疑上不得臺面。
蘇奕拎出酒壺喝了一口,道:「我對辱你沒興趣,不殺你,是另有打算。」
無名僧一怔,「什麼打算?」
蘇奕坦然道:「讓涅槃混沌重現,把你鎮,只是第一步,我真正想做的,是為這涅槃混沌眾生開闢一條可通往混沌之外的道途。」
無名僧頓荒謬。
換做其他人,或許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無名僧豈能不懂?
要想前往混沌之外,必須踏足生命道途,為混沌主宰,才能真正前往混沌之外求道!
而要知道,大多數混沌紀元,本不存在生命道途。
哪怕是最為特殊的涅槃混沌的生命本源,也僅僅只能夠讓三個人踏足生命之路!
而按照蘇奕的說法,竟然要開天下眾生開闢這樣一條道途,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他沉默半晌,最終沒有諷刺,只說道:「是麼,那我可真想開開眼!」
蘇奕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有些事,對方本不懂,多說無益,徒浪費口舌。
收起酒壺,蘇奕一步之間,就已來到周虛深。
這一瞬,他一氣息悄然變化,轟然響徹一道浩渺如天籟般的劍。
整個涅槃混沌隨之和劍共振起來。
無名僧低著頭,看不到蘇奕在做什麼,卻清楚知到,在涅槃混沌中,正在上演一場不可思議的變化。
……
涅槃混沌囊括命河起源的四大天域、命運長河、紀元長河、命運彼岸三大道墟。
在四大天域,各有大千世界。
在命運長河、命運彼岸、紀元長河亦有諸羅萬界。
諸如神域、仙界、人間界等等。
而這一刻,那一縷由蘇奕上散發出的劍鳴聲,則在這涅槃混沌的諸天上下一切界域齊齊響徹。
伴隨劍鳴,無數代表著周虛規則的紫星辰,在諸天萬界天穹深映現。
而後,就像有一隻無形大手為棋手,以諸天萬界為棋盤,以紫星辰為棋子,不斷落子。
每一次落子,就讓諸天萬界的周虛規則發生驚人的變化。
若是定道者還在,必然能一眼看出,蘇奕這是在定道天下!
而和定道者不一樣的是,蘇奕這次定道天下,是對整個涅槃混沌的重塑!
天下每一種周虛規則、每一種道途、每一方界域的本源氣息,都在上演著無窮盡的變化。
修行問道,可以涅槃重塑。
涅槃混沌為何不能?
若從涅槃混沌外去,整個混沌就像在上演一場無法言說的涅槃之變。
在此期間,由蘇奕執掌的迴、涅槃、玄墟等等大道規則,陸續融涅槃混沌的變化中。
除此,前世今生所參悟的大道奧義、以及所有的悟,也都在涅槃混沌中一一顯化,為定道天下的一部分!
封天臺上,無名僧竭盡全力去應這一場發生在涅槃混沌中的變化,可卻無法辦到。
他道軀、神魂、命本源都已被磨碎枯竭,快要消散,被劍氣一直鎮著,連頭顱也抬不起,自然難以去知涅槃混沌的變化。
饒是如此,只看封天臺上諸天萬道的變化痕跡,就讓無名僧心中難以平靜。
一個混沌紀元的本源力量是有限的!
哪怕定道天下,無非是把混沌的諸天萬道規則進行重塑,而不可能讓這個混沌紀元發生改變。
可蘇奕此刻的舉,不僅僅只是改變諸天萬道的規則,更像是在讓整個「涅槃混沌」實現蛻變!
就好比,混沌紀元是永恆不變的一座池塘,所能容納的水就那麼多。
哪怕改變池塘的形狀,所能夠容納的水流是不會變化的。
可蘇奕此刻在做的,就像在擴張池塘的範圍,要把池塘挖深,開闢湖泊!
不對!
想到這,無名僧驀地想起,蘇奕之前曾言,要為眾生開闢一條通往混沌之外的道途。
那麼這也就意味著,蘇奕在做的,不止是要把池塘開闢為湖泊,而是要鑿出一條通往大海的河流!
要把池塘和大海之間的阻礙鑿穿!
池塘就是涅槃混沌。
大海就是涅槃混沌之外!
想到這,無名僧都不心驚,蘇奕所掌握的生命道途,怎會如此特殊?
「你這麼做,等於在涅槃混沌開了一個口子,就不怕被如我這般來自混沌之外的強者輕而易舉殺進來?」
無名僧忍不住道。
蘇奕道:「以往沒有這個口子,你和那異域天族大軍不也殺了進來?」
說到這,蘇奕忽地想起世俗中的一些事,「一些世俗王朝閉門鎖國,一味保守,不知進取,最終註定要被外敵侵,踏滅山河。」
「這和以往的涅槃混沌頗為相似,而我要做的,就是開闢一條路,讓涅槃混沌的修道者不再被保守,能夠主地殺出去!」
無名僧道,「生命本源自有定數,你開闢出的這條道途,註定極有人能踏足。」
蘇奕笑道:「那異域天族的大軍,又是如何和你一起殺進這涅槃混沌的?」
無名僧頓時不語。
他明白了蘇奕的意思。
既然異域天族可以殺進來,那麼涅槃混沌的強者自然也可以殺出去,這無關道途,而是一種手段。
比如,異域天族之所以能夠侵涅槃混沌,就是由他施展法,帶著前來!
沉默半晌,無名僧道:「我不明白,為何你剛踏足生命道途,就擁有讓涅槃混沌實現蛻變的底蘊,可否給予我賜教?如此,我死也可死一個明白。」
蘇奕道:「我曾跟定道者談起,我所求的道途,不止是生命道途這般小,而是要另闢蹊徑,闖出我只屬於我自己的一條更高道途。」
無名僧眼眸發亮,「你……做到了?」
蘇奕頷首,「這條道途,也只有在涅槃混沌中能實現,需要以迴、涅槃為基,以涅槃混沌的生命本源為墊腳石。」
無名僧心中一震。
自己畢生所得到的涅槃混沌的生命本源,在蘇奕眼中,卻僅僅只是墊腳石?
如此一比,僅僅在求道的格局上,蘇奕明顯已經勝出了一大截!
一時間,無名僧心中也不免生出一挫敗。
他無懼生死,自然不會到恐懼、不甘和憤怒。
可在大道認知和求道路上的差距,則讓無名僧到了沉重的打擊。
更殘酷點說,這一戰從一開始,直至現在,他就一直因為「看不懂」,而制,一次次被打擊!
到現在,當面對正在定道的蘇奕,無名僧也終於會到,何謂無知。
何謂差距!
無名僧問道:「那道友能否告之,這條道途究竟有著怎樣的風?」
他言辭間,已帶著虛心求教的意味。
這種變化,並非低頭,而是一種對大道無比執著的心境。
蘇奕道:「不拘一,故而心境大逍遙,了無掛礙,故而道途大自在!」
無名僧愣住,神變幻。
既然不拘一,蘇奕自然不會把涅槃混沌的生命本源視作求道的執念。
了無掛礙,自然意味著,這涅槃混沌的一切,都已無法為大道上的掛礙。
也就等於說,蘇奕所踏足的道途,胎於涅槃混沌,但已經超於涅槃混沌之外!
這,便是大自在。
「好一個不拘一大逍遙,了無掛礙大自在!」
許久,無名僧嘆道,「怪不得當初你不和陳汐、林尋一起前往混沌之外求道,原來在你心中,還有這樣一條獨闢蹊徑、超於涅槃的大道!」
言辭間,帶著佩之意。
他無法不服,差距就是差距。
他還不至於因此而不甘,而不願承認這些差距。
「這麼說,當年我若和陳汐、林尋兩位道友離開涅槃混沌,才最符合你的心意?」
蘇奕道。
無名僧搖頭道,「若當年你也在眾妙道墟踏足生命道途,這涅槃混沌的生命本源都已被你們三個占盡,我自不會再來。」
說著,他一聲慨,「這或許就是一場早已註定的緣法,正因為當年你沒走,我才會來。」
蘇奕只說了一句:「以後,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這一剎,整個涅槃混沌的蛻變,也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蘇奕雙袖鼓盪,眸湛然。
他已做好重啟古仙路的準備,要讓此路為萬古至今第一條通往涅槃混沌外的道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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