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修的嗓音，就像一道驚雷，擊在沈希衍的心房，讓他渾都跟著停止流。

    “怎麽回事……”

    紀明修把查到的真相，一一娓娓道來：

    “我為了查清楚，為什麽會腎衰竭，就去找了原來照顧過慕寒洲和南淺的傭人。”

    “這才知道，原來兩年前，得知你被慕寒洲殺害的消息時，當場捅了自己一刀。”

    紀明修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後腰。

    “捅的，就是這個位置。”

    沈希衍布滿紅的眼睛，直直凝著紀明修。

    “為什麽要捅自己？”

    沈希衍不明白，一雙泣黑眸，皆是迷惘。

    “因為，想殺了慕寒洲，替你報仇。”

    “卻念及慕寒洲當年給腎的恩，沒下去手。”

    “隻能把自己的腎，挖出來，還給慕寒洲。”

    “這樣才能跟慕寒洲斬斷恩，了結關係。”

    聽到這些話，沈希衍沉痛不已的心髒，越發。

    抬著的黑眸，更是被不可置信取締。

    “挖腎，竟然是為了我……”

    怎麽可能啊。

    明明說過不他。

    還說怎麽努力都沒法上他。

    怎麽會……怎麽會為了他挖腎啊？

    “阿衍，挖腎，除了還恩，還想陪你去死……”

    本來就做過腎髒移植手，還這樣去挖腎髒，又如何不是想殉呢？

    “陪我去死？”

    沈希衍的眼眶，不控的，酸脹起來，薄薄的水霧，也止不住往下滾。

    “會為我去死嗎？”

    他不敢相信，甚至覺得，紀明修在騙他，可他卻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哭了。

    好像，了很多年的委屈，突然發現不是委屈，而是真的，就控製不住想哭。

    “所以……是我的，對嗎？”

    紀明修從未見沈希衍哭過，這還是第一次，有些震驚，也有些心疼。

    “對，是你的。”

    紀明修看到他紅了的眼眶，嗓音也忍不住跟著沙啞。

    “阿衍，如果不是送去醫院，檢查出懷了你的孩子，就跟隨你而去了。”

    這足以證明，南淺是沈希衍的，而且……

    “醫生說，當時為了生下孩子，差點死在手臺上。”

    “可，為了保住你唯一的脈，醫生放棄的生命。”

    “要不是慕寒洲所有醫生，盡全力保住，早就死了……”

    沈希衍聽到這樣的話，這樣的真相，難以承的，抬起手掌，覆蓋在眼睛上。

    縱使他擋住了淚流不止的眼睛，可控製不住發的肩膀，還是讓他狼狽不堪。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我……”

    可紀明修卻說，的人，一直是他。

    還為了他，挖腎、不顧命、冒死生孩子。

    這真的，是他所知的南淺嗎？

    可是……

    在他的記憶裏，從來沒過他啊。

    對他，一直都是欺騙、利用。

    甚至連一個溫的笑，都是吝嗇的。

    那些親吻，那些纏綿，也都是他強迫的。

    麵對他的時候，從來都是麵無表。

    也沒有半點關心，更加不會說好聽的話。

    從裏說出來的，全部都是傷害他的話。

    現在卻告訴他，這樣的，的人，一直是他。

    他多委屈啊。

    為什麽他，還要那樣對他？

    難道隻是因為，是後來才發現上他的，他就該承給的痛苦嗎？

    沈希衍很委屈。

    他覺得……

    哪怕當年對他好一點點，他都不會……

    不會在被打死的時候，那麽的絕。

    也不會在回來之後，把關起來，讓活生生三天三夜。

    更加不會當著的麵，跟郗嫣做些親的事，也不會說出要娶別人的話。

    這樣在知道的人是他時，他就不會悔恨到，愧疚到，恨不得殺了自己。

    “阿衍，的腎衰竭，就是挖腎、冒死生兒，引發起來的……”

    所以……腎衰竭，也是因為他。

    那……當年的事，是不是也不知啊。

    是啊，在他死後，崩潰到殺慕寒洲報仇，還挖腎斷恩。

    又怎麽會殺他的父母、殺害他呢，必然是不知的啊。

    既然不知，那兩年前、兩年後的解釋，全部都是真的。

    不知道慕寒洲會要他父母的命，也不是主謀，隻是被慕寒洲欺騙利用了。

    也沒有派人打死他，更沒有把他裝進棺材裏，用他送的船，運拋。

    從來沒有想過殺他，所以……當時才會給他五個億，讓他去卷土重來。

    在的計劃裏，以為慕寒洲報完仇，奪回沈氏就結束了，卻沒想到這才是開始。

    正因為不知道慕寒洲的謀劃，是要他父母的命，才會心甘願跪在靈堂前贖罪。

    本來贖完罪，他也不會拿怎麽樣，可被慕寒洲從靈堂帶走後，轉頭就嫁給對方。

    因為的出嫁，他才以為，的哭泣，的解釋，的贖罪，全部都是偽裝出來的。

    可現在仔細想想……

    會在哭著解釋完，他父母的死跟無關後，轉頭嫁給慕寒洲……

    會不會是因為……慕寒洲拿他的命，作為要挾，才嫁的呢？

    應該是這樣的，不然著他的人，又怎麽還會嫁給別人呢？

    所以，的出嫁，的所作所為，全部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而他當時，卻以為是太過於慕寒洲，才會心甘願謀劃一切。

    也是直到這一刻，沈希衍才明白，當年的自己為什麽會敗給慕寒洲了……

    因為他的冷靜，他的理智，他的頭腦，全部敗在吃慕寒洲的醋上麵。

    就是因為嫉妒，因為痛恨，因為得不到，他才連查都不去查就錯怪。

    一旦把錯誤，全部歸類到的頭上，那他就會走進慕寒洲圈套裏，陷萬劫不複。

    想到當年，一邊承慕寒洲的利用、迫，一邊承他的不信任，他就無比自責。

    又想到為了替他生孩子，患上腎衰竭，他卻在回來之後，那麽傷害，更是愧疚。

    他深深閉上眼睛，任由那些委屈的淚水，化悔恨的寒霜，在他眼睛裏，肆意涕流。

    也不知道……

    冒死生孩子的時候，該有多疼。

    他想象不到，這是什麽樣的畫麵。

    隻能幻想疼到打滾，疼到痛哭，疼到哀嚎……

    可這，僅僅隻是承的，萬分之一而已。

    的腎衰竭，怕是日日夜夜都在折磨著。

    卻從來沒有在他麵前說過，甚至喊過一聲疼。

    隻是默默承著疾病帶來的痛楚，再悄悄離開……

    也是直到這一刻，沈希衍才明白，為什麽會走。

    還著他，卻拒絕跟他重新開始，甚至說些狠話來傷害他。

    不是因為不在意他，而是因為覺得他還，怕他會在死後，跟而去。

    想讓他好好活著，所以哪怕說出來的狠話，會讓他恨一輩子，也這麽做。

    是因為經曆過他的死亡，知道活下來的人會有多痛苦，才不想讓他跟著殉。

    一個想要他好好活著的人，一個害怕他會殉的人，必然是在意他的。

    也非常了解他。

    隻是……

    得了這樣的疾病，還能獨自咽下一切誤解，一切傷害，可真堅韌啊。

    但這樣的堅韌，這樣的忍，讓沈希衍覺得可怕，又覺得無比心疼。

    那種心疼，從他心底翻滾，洶湧殘忍的，衝到他的咽，狠狠堵住，讓他發不出聲。

    他哽咽，掙紮，都不住，隻能任由疼痛，挖他的心肝脾肺、挖他的四肢，挖他的骨。

    他疼到，連手掌心，都是搐的。

    無法克製的淚水，更是從紅腫的眼睛裏，瘋狂流出來。

    曾經說過的話，也如病毒侵那般，瘋狂湧進腦子裏。

    說：

    如果你知道，我說的話，全部都是真的，你會不會後悔？

    他當時的回答，是不會。

    可現在，他卻後悔了。

    他悔得腸子都青了。

    悔得恨不得扇死自己。

    當初，但凡，他給予一丁點信任，他和之間，不至於一個死裏逃生，一個傷痕累累。

    可是他沒有。

    他不信。

    因為他被騙怕了。

    就覺得說什麽都是假的。

    便是覺到，的關心，也覺得是假的。

    造這樣的結果……

    是怪。

    還是怪他啊。

    沈希衍分不清了，隻知道捂著眼睛，哭到渾發抖。

    “這個蠢人……”

    明知道腎衰竭了，卻隻字未提，選擇默然離開。

    難道以為，就這樣離開，他就安然無恙了嗎？

    要是他去紐約，沒有找到，他會瘋的，一定會瘋的！

    難道就沒有想過，為了他，願意挖腎，願意冒死生孩子，甚至為了不讓他殉，讓他去恨，他就不會這樣做嗎？

    他也會啊。

    他也會付出命去啊！

    這個蠢人，該有多蠢啊！

    竟然都沒想過，他知道真相後，會有多麽的崩潰！

    是太他，還是從始至終都低估了他對的啊？

    沈希衍幾乎難以承的，倒在椅子上。

    銀白發下的臉，全然都是淚痕與悔恨。

    他渾發，雙膝無力，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那顆心髒，恐懼到害怕，發慌，連跳的頻率不正常了，他都不知。

    他隻是強撐著，移開覆蓋在眼睛上的手指，放到紀明修手臂上，抓住。

    “明修。”

    “我站不起來。”

    “你扶我一把。”

    他要去找了。

    等找到，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一頓。

    讓知道，自以為是為他好，是有多麽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