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家都在,就好了。
人活著似乎就是不停在失去,失去年,失去天真,失去時間,然後慢慢失去邊的人。
當真正開始理解死亡的時候,青春就一去不複返了。
這場雪下了三天四夜,他們在高速公路上也走了三天,江正豪徹底打消了要換新能源汽車的念頭。
後來手機沒電了,到親戚家,充上電,才收到餘昭昭一天前發來的信息:
【親的,下周六我孩子滿月宴,必須來啊。】
【高鐵票給你買好了。】
江月疏笑著回:【當然要來。】
【不過為什麽是高鐵?飛機不香嗎?】
餘昭昭:【那必然是因為我摳呀~】
【白天那趟機票太貴了~你自己都舍不得買~】
【你不知道養孩子多貴~老唐在文職工資低,不像以前,我倆要勒腰帶!】
江月疏:【行了,你就知足吧。】
【恭喜恭喜,等著我來抱幹兒L子。】
餘昭昭:【嘿嘿,等你哦~】
一個人坐在火爐旁,江正豪看徐瑛打了會兒L牌,似乎是嫌冷,來烤火了。
一進門正看見揚著笑,問:“什麽事這麽高興?()”
江月疏看了眼他:“昭昭孩子滿月了,我周六去一下延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江正豪點點頭,言又止了一陣,還是開了口:“這方麵……你還是沒有打算嗎?”
江月疏知道他說的是相親結婚。
聽聞餘昭昭孩子滿月,他心裏一定又著急。
自從這次回來,江正豪態度溫和多了,不願意也不迫,更不會再找男人加微信。有那麽一種自家閨隻要平平安安地待在邊,什麽都無所謂了的態度。
江月疏知道,在毒蠍寨子裏的那段時間,江正豪頭發都熬白了不。
“爸,我心裏有數。”笑了笑,十分坦然地說,“我會自己把握的,您不要擔心了。”
“行。”江正豪也彎了下,沒再多言。
*
周五上午,江月疏坐上了去往延城的高鐵。
還是當年遇見謝逢則的那趟。
正是春節返崗的高峰期,車廂裏坐滿了,四充斥著孩子們的聲,短視頻的音樂聲,還有時不時飄進鼻子裏的泡麵香。
江月疏早料到會這樣,出門前才吃了飯,確保自己聞到什麽都沒食。
拿出耳機,聽了會兒L音樂,隔絕掉外界的吵鬧聲。
雖然睡不著,但閉目養神了一會兒L,直到前麵座位突然震了震,在下麵的腳覺到,睜開眼睛。
男人火氣很大,聲音穿過耳機都被聽到:“能管管你孩子的腳嗎?都蹭到我頭上了。”
旁邊站著一個抱孩子的婦,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啊……不過我孩子才半歲,沒下過地,鞋是幹淨的。”
男人大聲吼:“那就能往人上蹭?你換個地方行不行?你去車廂中間去啊?”
“他……他剛睡著,剛一直鬧呢,我怕走了他醒過來,到時候又吵到你們……”說著,婦小心翼翼地把手覆在孩子耳朵邊,像是生怕吵醒了孩子。
周圍的人全都看過來,有煩男人大喊大的,也有鄙夷地看著的,婦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臉都急紅了。
江月疏摘掉耳機,拿著包包站到過道裏:“您坐我這兒L吧,來。”
婦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那怎麽行,你坐,你坐……”
“沒關係。”江月疏笑了笑,“我腰不好,不能久坐,您快坐吧。”
這話倒是真的,長期坐診和站手室落下的病,雖然還沒有太
() 嚴重,但已經在預防進一步惡化。
說完直接轉,走向車廂連接。
周圍的一切都隨著的腳步聲倒退,走在車廂的過道裏,又似乎是走在飛速前行的時空隧道。
腦子裏掠過一段久遠而悉的記憶,曾經也有那麽一個人,把座位讓給別人,和走向同一個方向。
他的背影義無反顧,也堅定不移地走著。
最後和他一樣,站在車門前那個位置,向明玻璃外的景,田野,樓房,電線桿。
這個季節的田野是黃的,可記憶裏他看見的是綠油油一片,莫名讓人有點惆悵。
今天是天,很冷,隨著湊近的呼吸,玻璃上很快起了霧。
江月疏抬起手,用指尖快速地抹去。待看清窗外的景時,又彎笑了起來。
恍惚間,後好像站了個人。
一開始沒在意,繼續看著窗外,直到列車駛進一條隧道。
知道這是當年站在另一側門前,從玻璃反的畫麵裏看他的那一條隧道。
著玻璃外漆黑的隧道牆麵,目逐漸地失焦,卻忽然瞳孔震了震,凝在那片玻璃裏。
再次從反的畫麵裏看見他。
一瞬間以為是夢,使勁閉了閉眼,再睜開,依然清晰地看見那張臉。
的呼吸抖起來,接著整個人都抖起來,抬手探向冰冷的玻璃,指尖哆嗦著,緩緩描摹那張臉。
很快列車衝出隧道,它消失了。
江月疏呆呆地回手指,腦子裏一片嗡嗡作響,機械般地轉過。
映眼簾的白,黑羽絨服,脖頸垂下來的月亮吊墜,剎那間讓了眼眶。
恍惚間劉海被吹,是頭頂飄下來的溫和嗓音:“去哪兒L的?”
好像漫長而黑暗的時空隧道倏然停下,推開麵前那扇門,被一陣擁抱住。
和當初一模一樣的對白,從記憶裏被剝離全新的畫麵。
抖著聲音,眼淚汩汩地往下淌:“……延城。”
口中呢喃出這個悉的地名,剎那間淚腺奔湧,泣不聲。
男人輕聲笑了,笑裏也夾著哭腔。
手臂猛然將攬進懷中。
“好巧啊。”他頭顱埋進發間,每一個字都帶著水聲,“我也是。”
溫熱堅的懷抱,灼燙頭發的呼吸。被困在時空隧道裏苦苦掙紮的,此刻終於找到了出口。
他把進懷裏,用渾力氣抱著,卻始終不讓看他的臉。
江月疏知道,他也在流淚。
著他口,著悉的溫和脈絡,聽見他心跳清晰地在耳邊震,一下又一下,那麽熱烈而鮮活。
那些日夜煎熬,擔驚怕,終於迎來了真實的安。
直到聽見他抖的聲音:“我回來了。”
“嗯……”不自地邊哭邊笑,手輕輕上他背脊。
“謝逢則。”喚著他,繞在舌尖的字音溫繾綣。手掌挲過每一寸熾熱的,攥了,確定了,是真的。
時過經年,再次完整地擁抱住他:“我終於……等到你了。”
雲開了,天放晴,過小窗溢滿狹窄的車廂。
列車一往無前地駛向春天。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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