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蒼翠，綠蔭蔥蔥。

道上，一輛華麗巨大的馬車停在路旁休整，后面跟著佩劍的雄健侍衛。

日頭漸漸升上來。

好在此樹蔭遮天蔽日，又有清風徐來，倒也頗為舒適。

但這舒適是給旁人的。

念兮煩躁得從馬車上下來。老大不高興，拉著臉，連個笑模樣都沒有。

穿著一翡翠煙羅綺云，頭上只簡單地挽了發，通也無任何修飾，一張小臉白皙如玉，站在路旁，玉立亭亭，自有一裊娜，卻比這驕還要晃眼。

來往車輛，皆忍不住朝去。

可不等看清這貌小娘子的容貌，便被后兩排侍衛嚇退。

這些侍衛個個強力壯，兇神惡煞。

尋常人家，再養不了這等威猛的護衛家丁。

此份必然不凡，便也不敢多看。

以上種種，念兮皆不知曉。

顧辭要往北境練兵，以防戰事。

念兮與他婚不過一月，便要分別，本就不舍，又想要去外面見識一番，便要求同行。

恰好顧辭正有此意。

于是夫妻倆便提前出發，一路游覽河山，倒也瀟灑愜意。

可壞就壞在顧辭這廝不做人，明知今日要趕路，昨夜卻不肯好好休息。

本是很縱容他的。

誰能不猿臂蜂腰，賁張的蓬男子呢？

只怪顧辭太會利用。

時常哄著數那些壁壘分明的不說，還總說數得不對，要親自教。可數著數著，那手就數到下頭去了……

想到這，念兮臉有些發紅。

好在正好，只當是被熱的。

“小姐若是累的話，不如今日便不行路了。”翠蓮建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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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兮已經嫁為人婦，可翠蓮總是忘了夫人，私底下仍常常喚小姐。

先前李氏得知念兮要往北境去，獨自哭了三天，還總是夜里，白天便用厚厚的脂遮蓋，不人看出來。

虧得念兮嫂嫂心細，發現端倪，悄悄告訴了，念兮趕忙回府解釋。

“冬前便回來了，是我想出去見識一下。”

李氏這才止住傷心。

又催著念兮出發，“早些去，早些回。冬日行路，你又怕冷，人多罪。”

其實李氏還想跟著一起去，可到底小兩口新婚，沒好意思說。

溫父卻是沒有顧忌的，“念兒，不若為父告假，陪著你們遠游可好？”

念兮溫言拒絕，一旁的顧辭悄悄松了口氣。

因是頭一次離家這麼遠，又是北境，李氏生怕短了什麼，兒要委屈，恨不能將家都給兒搬了去，不說王夫人備下的什，出發那日，單是溫府，便派了一隊馬車跟隨。

全是念兮平日穿用。

念兮嫂嫂很豪氣，大手一揮，“不勞親家心，我們自己派侍從跟車。”

如今跟車的兩隊人馬，其中一隊便是念兮嫂嫂從娘家帶來的虎威猛將。

翠蓮現在念兮房里伺候，自然知曉小姐今日為何氣不順，是以才有所提議。

他們帶的東西全，連帳篷都有，想要休整隨時都可以停下。

念兮想了想，還是作罷。

今日他們計劃要去看瀑布的。

無法想象“

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雄奇壯麗，還是想去看看詩人筆下的風。

顧辭很快回來。

他去給念兮打水。

這里泉水冰涼，還帶著一甜味。

“附近沒有冰飲，且喝些泉水解解乏，等到了都城，咱們再去吃好吃的。”

他鼻尖冒了汗，卻還耐心地等著念兮喝水。

外面都是侍衛，也不忍心跟他發火，便自己噔噔噔往馬車上去了。

顧辭亦步亦趨，也跟著上了馬車。

他額前碎發被汗水浸。

念兮拿出帕子，作不很溫地給他汗。

顧辭手里還握著裝水的囊袋，老實地微仰起下讓著。

等完，他才輕輕握住念兮的手腕，喂喝了一口泉水。

清黑的眼睛認真，“念兒，別生氣了好嗎？我以為今天可以在馬車上補覺，才有些沒控制住……”

念兮不高興的打斷，“這一路這麼顛簸，我怎麼睡得好。昨夜頭一兩次倒罷了，可后來呢，我越求你，你越來勁。今日我都——”

說到這里，頓了下，下意識看向車窗外，低聲音沒好氣道，“我都不好走路了。”

話未說完，自己先臉紅了。

顧辭一向是對沒有脾氣的。

聞言將抱在上，親親可的紅臉頰和噘起的紅，“不怕，等會兒我背你上山。都是我的不是，下次不這樣，好不好？別生氣了。”

念兮已經不相信他的道歉了。

上一回他拉著在凈室里胡鬧，水漫得滿地都是，一地狼藉，下人收拾時，赧的頭都快冒煙，他道歉說再也不會了。聽著他像是知錯了，也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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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再也不會在水里，沒想到轉天他便帶去泡溫泉。原本一日的行程，竟生生在山上消磨了三天。

再上一回是書房。不過送碗甜湯的功夫，就被他按在書案上胡來。說這樣以后還怎麼面對書案，他知錯能改，下一次便換他們平日用膳的食案！

真是人沒臉。

可他偏樂此不疲，花樣百出。

平日里對再百依百順不過一個人，偏生了服就了。

力好的活像能繞著京城跑兩圈。

念兮自己吃得也懶怠，是真的招架不住。

連翠蓮都說又瘦了，要多吃些補一補。

唉。

男害人！

念兮推了把顧辭，抬頭瞪了他一眼，“你把我頭發都弄散了。”

顧辭含笑，“我抱著你再睡會兒，在我懷里就不顛簸了。”

顧辭覺得好像一直炸的小貓，亟需要人順。

“等會兒你睡醒了，我幫你挽發。”

“真的？”念兮半信半疑。

上一回他要幫梳頭，可是生生拽下好幾頭發。后來他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念兮才沒將他趕去書房睡。

顧辭笑，“保證夫人滿意。”

念兮便也不跟他計較。

昨夜幾乎沒睡多久，也實在困乏，便在馬車的搖晃中，漸漸又睡過去。

臨睡前，模模糊糊想到，似乎忘了問他，還有多久才能看到心心念念的瀑布。

可實在太困，眼餳骨，很快便睡了。

算了，即便今日到不了又如何。

總歸馬車會駛向幸福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