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予桑是那種很有愧疚的人,他認為他做什麽事都是對的。
他討厭,他憎恨聶知熠,難道不是對的嗎?
他為什麽不能憎恨他呢?
其實他心裏多多,在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也許被殺死的那個人並不是他的母親,而殺人的那個瘋婆子才是。
誰是自己的媽媽,一個孩子不可能辨認不出。
但是爺爺和爸爸都不承認,那他自然而然的也就堅信他的媽媽是被聶知熠的媽媽給殺死了,他的仇恨就種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但是真正的讓那些仇恨生發芽的,還是聶知熠回到家來,他那些兄弟們每一次欺負聶知熠的時候都會說。
“你媽是個瘋子,你也是個瘋子,你媽殺死了自己的親姐妹,我們要打死你,不然你也會殺掉我們。”
每當這個時候,聶予桑就會戰栗,就會抖。
他在設想如果殺死親姐妹的那個人真的是他的母親的話,那他會不會也會這樣被他的兄弟們欺負,毆打,把他關在小黑屋裏,或者推進假山池裏,扔進人工湖中。
所以他每次看到聶知熠被待的時候,他並沒有做幫兇,不是因為他多心慈手,而是他似乎在聶知熠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好怕有一天他的爺爺和爸爸親口告訴他,殺死親姐妹的那一個人,其實是他的母親,而不是聶知熠的母親。
他好怕自己變聶知熠,而不是現在這個集萬千寵的全家最小的老幺聶予桑。
害怕慢慢變了憎惡,所以當聶知熠被他們欺負的時候,他都在想,如果他要被他們打死了該多好,就永遠不會有事反轉的那一天,他也永遠不會有這種後顧之憂。
在那一次,聶振他們將聶知熠推進了人工湖裏,聶予桑就在旁邊,他雖然沒有幫著推下去,但他也沒有呼救,後來聶振他們就一哄而散,聶予桑一直站在湖邊看著,那個時候聶知熠還不太會遊泳,還好人工湖的水並不深,聶知熠長得又高,他拚命的踮著腳尖,踩在了一塊石頭上,就能夠把整張臉從水裏出來。
聶予桑就站在一棵樹後麵悄悄地看著他,甚至在期待馬上下雨,水位上漲就能夠把聶知熠給淹沒了。
他覺得,他和聶知熠在這個世界上隻能留一個。
有了他就不能有聶知熠。
就像是他媽媽和聶知熠的媽媽一樣。
有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覺。
二者隻能生存一個。
但是,聶予桑並沒有如願,園丁趕過來了,跳下去把聶知熠救上來了。
再後來聶知熠越長越大,他邊多了幾個福利醫院的朋友,就是後來的阿冬和阿風他們,仿佛無不在的護著聶知熠。
他的生命力如此頑強,仿佛打不死的小強。
聶知熠越是打不死,聶予桑越是恨,恨多了,這種覺就習以為常了。
所以他為他做過的所有的事,都不會覺得是錯的,包括他當年縱火是想嫁禍給聶知熠的,但是聶知熠卻能夠全而退,他也從來沒有對在縱火案裏喪生的那幾個死者有任何抱歉的覺。
他甚至覺得一切都是聶知熠的錯,如果他不存在的話,那些人就不會死。
但是此刻眼前麵對著韓以湄這樣的幸存者,著上大大小小的傷疤。
忽然就在他的心深升起了,從來都沒有產生過的不忍和愧疚。
雖然這個愧疚不算大,但就好比韓以湄上的那錢幣大小的,鮮紅的傷疤一樣。
就那麽大,但卻無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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