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累了,站不住,就坐在那里等他,在平野的空地上,雙手抱著膝,仰起臉,遙著遠方,那樣的話,他一回來,就可以看到他的影了。
這一夜,想了很多、很多,都是關于秦玄策的。
想起剛遇到他時,他瞪著眼睛、兇的模樣,十分討厭,想起他欺負時,矜持又得意的神,又十分可恨,想起他擁抱時,那麼明亮的笑容,還有他曾經咬著的耳朵,的名字,快活又溫。
風吹過來,曠野里似乎都是他的味道,炙熱的松香,在高高的懸崖之上,仿佛要和著烈日一起焚燒起來。
說,不怨他,也不恨他,不是的,那些統統都是騙人的,恨死他了,想起來的時候心疼得要落淚,膽小又怯弱,所以,逃走了,想要忘記他,忘記他就好了,就再也不會為他難過、不會為他傷心了。
可是,直到此時此刻,才知道,忘不掉,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忘掉的。
阿檀喜歡玄策,很喜歡、很喜歡。
怎麼辦呢?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呢?這麼問著自己,好像有一把鈍鈍的刀子在口下面絞來絞去,疼得幾乎不住。
……
這一夜的月黯淡,只有那麼一線,如同風中之弦,將斷未斷,將明未明,一直到了破曉,才慢慢地沒在群山之后。
到太升起來的時候,地平線出現了幾個黑點,然后漸漸地越來越大,約看見有人從那邊策馬飛奔而來。
阿檀的心劇烈地跳起來,掙扎著站起來,朝著那個方向奔跑過去,但是,腳有些發,使不上力氣,剛跑了兩步,就踉蹌著,一頭栽倒下去,鼻子都磕在草地里,疼得直掉眼淚。
“傅娘子。”后面有人驚呼著,趕過來扶。
卻不需要人家來攙扶,不知道從哪里生出的力氣,一骨碌又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繼續向前跑去,張開雙手,跑得那麼急。
那些騎兵漸漸地近了,確實昨夜出去的玄甲軍士兵,可是……可是,阿檀找不到秦玄策的影。
茫然起來,又惶恐起來,停住了腳步,呆呆地立在那里。
歸來的士兵人數顯然不如昨夜多,還不到一半,此刻,他們渾帶著,揮舞著手臂,焦急著喊著什麼。
后有人打馬迎了過去。
阿檀逐漸聽清了他們的聲音:“……被人追擊……大將軍中箭……落水……快,去找……”
覺得好像整個人掉進了冰窖里,手腳僵,無法彈。
不,肯定不會的,肯定是聽錯了,怎麼可能呢?的玄策,那麼能干、那麼厲害,他是舉世無雙的大將軍,威懾四海,所向披靡,怎麼可能會出事呢?
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徒勞地張了張,眼睛一陣陣發黑。
尖銳的唿哨聲響起,營地那邊霎時了起來,無數士兵奔跑而出,朝著涇水河邊的方向而去,地面都震了起來。
李亦山奔到阿檀邊,臉焦急而沉重:“傅娘子,大將軍帶著崔卿逃出了長安城,遭遇重兵追擊,他因護著崔卿而中箭,兩人一起落涇河,我們已經派人去水邊搜尋,還請您回去等候吧。”
“我要去找他。”阿檀抖,但卻咬著牙,清晰地道,“請帶我一起去,我要去找他,求求您!”
李亦山眉頭打結,但他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立即同意了,帶著阿檀一起過去。
涇河從長安方向而來,流經北仲山,穿越峽谷而去,玄甲軍駐扎的營地就在河岸邊不遠。
當時金吾衛的人馬一路追殺,秦玄策帶著崔明堂戰突圍,直到半道,邊的人看見他護著崔明堂,中數箭,連人帶馬一起跌了河中,彼時夜深沉,水流湍急,一掉下去就完全看不到人影了。
若別人,那必死無疑,本無需再去搜尋,但是,那是大將軍,驍悍勇猛、天下無敵的大將軍,他必然是與眾不同的。
眾人抱著這樣的一線希,苦苦地尋找著,五萬士兵幾乎全部出,從河流中段開始,一部分人馬向上游追溯,一部分人馬向下游延展,麻麻地鋪陳在沿河兩岸,有人在岸邊樹叢中翻尋,有人扎了木筏,在河面上打撈,呼喊的聲音此起彼伏。
阿檀推開攙扶的人,踉踉蹌蹌的,奔跑在河岸,呼喊著他的名字:“玄策、玄策……你在哪里?”
帶著哭腔,先是小小聲的,后來越來越大,逐漸至于聲嘶力竭,瘋狂地著他:“玄策,你回來!我求求你了!回來!回來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然而始終沒有得到應答。
茫然地奔跑著,越跑越遠,風從口里灌,直到肺部,仿佛灼燒起來一般疼痛,整個人都要被撕裂了。
就在這時候,很遠的地方約傳來了驚喜的呼喊聲:“那邊……快過去……”
阿檀一,跪倒在地上,膝蓋重重地磕了下去,一陣刺疼,幾乎再沒有力氣爬起來。
好在李亦山始終跟在的邊,過來扶了一把。
很快有士兵飛奔來報李亦山:“將軍,下游那邊,好像找到點東西,他們在,您快過去看看。”
李亦山剛想邁步,阿檀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已經喊至聲音嘶啞,說不出話來,只能抓著他的袖子,流著淚,用哀求的目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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