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起來的時候簡直和母親的神態一般無二,乎乎,滴滴,既可憐又可,人心都融化了。
秦玄策剛剛哄完了那個大的,又要來哄這個小的,頭疼得很。
他把念念抱到隔間的暖閣去,下自己的外袍子,裹住這個小小的孩子,笨拙地拍著的后背,:“你娘就在這里,睡著了,你別吵,乖乖的,別哭,今晚二叔陪你,過幾天,二叔帶你和你娘一起回長安,好不好?”
念念睜著淚汪汪的大眼睛,驚恐地看著秦玄策:“去長安做什麼呢?到二叔家做丫鬟干活嗎?”一扁,又“嚶嚶”起來,“念念很笨,不會干活。”
這點上也像極了母親,笨笨的。
“不作丫鬟,不用干活。”秦玄策咳了一聲,“二叔家很不缺干活的人手,不要你。”
念念眨著大眼睛,小淚珠在睫上抖啊抖的,可憐極了:“真的嗎?”
秦玄策把哭得皺的小包子放在自己的膝頭,低下頭,俯下,一本正經地和商量:“二叔家雖然不缺丫鬟,卻缺個兒,若不然,你給二叔做兒吧。”
“唧?”念念聽得有些發傻,噙著小淚花,茫然地瞪圓了眼睛。
“喏,你看看,二叔是不是很好?”秦玄策拍著脯,試圖把孩子哄住,“個頭高,生得好,家里有很多錢,還有很大的房子,肯定比你原來那個爹更好,念念,你給二叔做兒好不好?二叔會很疼你的。”
他越說越覺得很好,果斷地道:“嗯,秦念念,這名字聽過去就不錯。”
“不是秦念念。”念念怯生生的,用胖乎乎的小手抓了抓秦玄策的頭發,糾正他,“是伽羅,念念是小名,我的正經名字是伽羅。”
“好,秦伽羅。”秦玄策念了一遍,覺得不太滿意,“這是什麼名字,好生古怪。”
念念仰起小臉,很認真地道:“伽羅,是沉香,供奉菩薩,我娘說,這名字是老和尚爺爺取的,我是在廟里出生的,多虧了菩薩保佑,才能平安無事,要恩禮拜,不可或忘。”
秦玄策心里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快得他無法捉,他恍惚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眉頭微微一皺:“你為什麼是在廟里出生的?”
念念一臉無辜:“寶寶都是菩薩送的,念念當然是在廟里出生的,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什麼不對,說得很有道理。秦玄策和念念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兒,想不出反駁的話,只好敷衍地點了點頭,把這個話題帶過去了,自顧自地下了論斷:“好,菩薩送的念念是個好孩子,就這麼說定了,好孩子跟二叔回長安,長安是個好玩的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
念念噙著眼淚,鼻子還紅紅的,搭搭地道:“要問我娘呢,我聽我娘的話。”
“哦。”秦玄策十分自然地接口,“不要,你娘聽我的話,我最大。”
大將軍的語氣果斷不容置疑。
是年春,驃騎大將軍秦玄策班師回朝。
秦玄策平定突厥之患,自此,漠北王庭覆滅,突厥八部首領向大周稱臣,尊高宣帝為“天可汗”,漠北三萬里地盡歸大周,并安北都護府管轄,此國之盛事。
時,亦是太子代天子出城,文武百諸臣工隨行其后,迎候大將軍,長安百姓傾城而出,夾道兩旁,共鑒此盛事。
錦旗招展,煙塵飛揚,馬蹄轟轟隆隆,弓戈如林,鐵馬如,壯的衛兵列陣謹然,一眼不見盡頭,肅殺之氣遮蔽天日,驍勇之師,足以征伐天下。
一騎當先,將軍黑甲,馬如龍,人如山岳,挾雷霆之威而至。
百姓們歡呼了起來,聲音響徹云霄。
諸臣工躬致意,齊齊出聲:“恭迎大將軍。”
太子長笑著迎上前去:“父皇翹首以盼,大將軍終于歸來,可喜可賀。”
秦玄策翻下馬,朝太子略一躬:“請恕臣甲胄在,不能全禮。”
太子趕抬手:“大將軍不必多禮。”
他的作有些急促了,了一下,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臉上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殷紅。
魏王跟隨在太子后,見狀急忙手攙扶,滿臉關切之:“皇兄,您還好吧,城外風大,您還是避一避為好,免得病癥加重,又要令父皇母后擔憂。”
太子殿下的本來就文弱,今年一春就生了一場大病,反反復復的,差不多前兩天才能起床,只因今日儀禮隆重,為示對大將軍的殷勤之意,他不顧蕭皇后的勸阻,強行出來了,這會兒被那殺伐之師的煞氣沖撞了一下,頗覺得有些不支,一時咳得停不下來,捂著口,弓下了腰。
左右隨行的太醫急急圍了過來。
秦玄策的眉頭不易覺察地皺了一下:“殿下如何,可是有恙?”
魏王上前,言辭懇切:“皇兄本來抱病在榻,聞得大將軍凱旋,自覺神清氣爽,百病皆消,這才出來相見,大將軍勿憂,皇兄乃儲君也,天子庇護,神佛加持,萬事無恙。”
秦玄策淡淡地看了魏王一眼,簡單地應了一個:“是。”,并無再多言語。
魏王李敬安,三年多前因涼州戰事不利,被高宣帝褫奪親王之位,貶為庶人。
李敬安痛定思痛,悔過自新,投監門衛軍中,與下階衛兵為同袍,甘守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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