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門口聽的那群街坊齊齊倒一口冷氣：“大將軍要收養？還有這等好事！”

連曹媼也驚呆了，一個鄉野老婦，驟然聽到這樣的事，嚇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里了，驚慌地看了看陶氏、又看了看阿檀：“這、這從何說起，怎麼會是大將軍呢？”

陶氏慢悠悠地搖了搖團扇：“現如今，我們家大人再給你們一個機會，可別錯過了，那是天上人，容不得你們一再矯。”

倏然沉下臉：“我今天過來，已經是給足了你們面子，若再不知趣，惹怒了大將軍，別說你們家，就連這松平縣的縣令都逃不開干系。”

阿檀卻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會的，大將軍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要嚇唬我，我不信。”

陶氏一怔，旋即冷笑：“是，大將軍怎麼有閑和你們這些小民計較，但我家潘大人可說不準了，潘大人掌管州民生，事無巨細，向來盡心盡力，信與不信，且隨你去。”

這是□□的威脅，阿檀縱然可以不顧自己，卻不能連累好心的紀廣平夫婦。

心中氣極，又無話可說，只能恨恨地咬了咬，丹朱痕，恰似掐破了櫻桃。

陶氏看得刺眼，用團扇掩住半邊臉，神鄙夷：“看這勾人的模樣，裝什麼正經呢，擒故縱罷了，狐子。”

阿檀氣得臉都紅了。

秦玄策獨坐房中，拭著他的劍。

這幾日，他心緒不寧，如驚濤拍岸，卷起千層浪，層層不休，幾乎要把他淹沒。

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握了手中的劍，用白鹿皮一遍又一遍地挲著，隔著鹿皮，冰冷的劍鋒在指尖過，那種尖銳而剛冽的覺讓他回憶起長風中冷酷的殺戮、黃沙下腥的掙扎，他想藉由此讓自己的心重新冷起來。

當初的舊劍“睚眥”在阿檀離開的時候被他生生地折斷了，在他出征漠北之際，高宣帝賜了他一柄新劍，名為“天狼”，天狼者，主殺伐，破萬軍。

而今，他卻被人殺得潰不軍。

怎麼做都沒用。他恨恨地咬牙，煩躁地將鹿皮扔到邊上去。

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腳步聲似乎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才走了進來。

隔著珠簾，行拂間，裾發出窸窣的聲音，宛如月照水、又宛如春風拂柳，那麼輕。

有人挑起了簾子。

“出去。”秦玄策頭也不抬，冷冷地道。

來人的腳步頓了一下，又靠近了一點。

秦玄策手腕一翻，天狼劍順勢揮出，指向來人：“我你出……”

沒說完的話卡在了嚨里。

但那人被那劍氣所驚，“啊”了一聲，臉蒼白，踉蹌兩步，一失手，將端著的茶盤打翻在地，發出“哐當”的脆響，瓷片四濺。

還是那麼膽小又笨拙，人惱火。

四目相對，面面相覷。

秦玄策的劍還直直地指在半空，忘記了收回。

阿檀顯然被他嚇到了，當害怕的時候，眼眸中會不自覺的浮起淚，恰似江南煙雨，旖旎春。

仿佛當年，甚似當年。

阿檀的微微地了一下，又找不到話說，半晌，垂下眼簾，輕輕地喚了一聲：“二爺。”

一瞬間，秦玄策被這舊日的稱呼刺到了，“鏘”的一聲，他倏然還劍鞘，將劍重重地拍到桌案上。

“你來此作甚？你為何在此？”他沉著臉，厲聲喝問。

“我、我……”這麼多年未見，他還是原來脾氣，兇的，阿檀本來就心虛，被秦玄策這麼大聲一問，嚇得更厲害，煙眉輕蹙，噙著淚，聲音怯，“我是……”

但秦玄策完全不想聽，暴躁地打斷了的話，一聲斷喝：“來人！”

侍立在門外的玄甲軍衛兵馬上進來：“在。”

秦玄策指著阿檀，一臉厲：“是怎麼進來的？誰讓進來的？說！”

大將軍震怒。

潘誠聞訊，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點頭哈腰地回道：“此乃府中新來的婢子，下命服侍大將軍，未知是否有不周之，怠慢了大將軍。”

秦玄策勾起角，出一個森冷的笑意：“何時了你府中的婢子，潘大人辦事相當得力啊。”

阿檀在一邊，膽怯地捂著，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吭聲。

潘誠縱然再愚鈍，此時也聽出不對來，他額頭上冒出了大顆的汗珠，強笑道：“不敢、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你什麼都敢！”秦玄策高坐上首，視潘誠，周都散發著暴戾的氣息，“你把拎到我面前來做什麼？算什麼，一個鄉野村婦罷了，又笨又呆，除了那張臉就一無是，看看，站在那里的樣子就像一只呆鵝……”

阿檀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秦玄策兇狠地瞪了阿檀一眼，比的眼睛還大，阿檀又起來了。

秦玄策越說越怒：“我的眼那麼差嗎？這種人，本不值得我多看一眼！誰你自作主張把帶到這里來？荒唐至極！放肆至極！”

他一拍桌案，桌案都抖了三抖：“來人，把潘誠拉出去，賞他十個板子，我看他日后還敢不敢如此輕視我！”

真是飛來橫禍。潘誠嚇得魂飛魄散，跪地求饒：“不、不，是下錯了，下的狗眼瞎了，大將軍饒命，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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