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甲武士侍衛左右，州刺史立于側，大將軍端坐高堂之上，儼然高貴倨傲。

紀廣平見了秦玄策那張英俊的臉，也是有些吃驚，但他一向穩重，鎮定地上前見禮：“下惶恐，不知大將軍有何吩咐。”

秦玄策一臉肅容，語氣威嚴：“去把早上那個孩子過來，我賠紙鳶。”

“啊？”紀廣平抬起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潘誠沉下臉：“大將軍有命，紀縣令還不快去把人領過來。”

紀廣平小心翼翼地道：“無知稚子，鄉野中人，不值大將軍費心。”

秦玄策居高臨下，俯視著紀廣平，語氣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我說，我要賠那孩子一個紙鳶，你說不要，嗯？”

紀廣平背脊一涼，“刷”地出了一冷汗，急急道：“下并無此意，下即刻就去。”

他返出了大堂，了朱氏過來，三言兩語說了這事。

朱氏一臉驚慌：“這、這是怎麼說，可太蹊蹺了，大將軍那樣的人，怎麼會和一個孩子過不去，我看不至于。”

紀廣平躊躇了片刻，道：“我看也不至于，大將軍雖然兇名在外，但他力克胡寇，功在山河，是個英雄人，我一向敬重此人，看形，并非恣睢暴戾之輩，或許……”

他看了朱氏一眼，遲疑地道：“或許，真的就是過來賠孩子紙鳶的？”

這話說得，實在可笑，但是，眼下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朱氏只得親自去曹媼家接念念。

因為知道蘇娘子素日膽小怯弱，怕嚇到了，朱氏并未對曹媼和蘇娘子明言個中緣故，只說紀廣平又弄了一個紙鳶來，比原來那個更漂亮，念念去玩。

念念小孩子心，早上哭鬧了一場，這會兒早就忘了，聽說有了更漂亮的紙鳶，十分高興，蹦蹦跳跳地跟著朱氏走了。

到了縣衙后院正堂，朱氏不安地叮囑著念念：“好孩子，今兒早上有人弄壞了你的紙鳶，這會兒人家過來賠你一個，你待會兒見了那大人，一定要乖乖的，跪下去磕頭道謝，知道了嗎？”

念念不太明白，睜大了眼睛，迷迷瞪瞪的。

及至進門，念念一抬頭，看見齊刷刷的兩列衛兵立在那里，魁梧兇悍，穿鐵甲，腰佩金刀，煞氣騰騰。堂上正坐一位大人，形高大，氣質凜然，似有威迫面而來。

念念和娘一樣，膽子小得跟米粒兒似的，嚇得“嚶”的一聲，掙了朱氏的手，哧溜逃了出去。

秦玄策的角了一下。

左右眾人迅速低頭，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小孩子終究是淘氣的，念念躲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趴在門邊，地把頭探進來。

秦玄策就看見了一個漂亮的小臉蛋，了一半，烏溜溜的大眼睛眨著，的睫都長得打卷了，微微地著，既張又好奇。

為什麼，連趴門這種壞病都那麼像？真是太奇怪了。

秦玄策幾乎要扶額，他生生忍住了，咳了一聲，拿出那個紙鳶，晃了一下。

果然，那孩子的眼睛亮了起來，又把小腦袋稍微探進來了一點，就像一只雛鳥，豎起了小翅膀，隨時準備要撲過來。

“過來。”秦玄策微微前傾，盡量用溫和的聲音對道，“我帶了個紙鳶給你，很漂亮的，要不要？”

念念糾結了一會兒，搖搖擺擺地走到秦玄策面前，抬起頭，認真地看著這個大人。

有點眼，又認不出來，念念迷糊了，小眉頭打了個結：“你是誰呀？為什麼要送我紙鳶？”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娘說，別人給的東西不能隨便要。”

聲氣的，說話的調子乎乎，聽得人心都發，至秦玄策聽了，心尖尖了一下。

這孩子，長得真像阿檀啊，雖然很荒謬，但是，秦玄策不自地想著，如果……如果阿檀和他生下兒，大約就是這般模樣吧？

他的心腸一向堅如同鐵石，而不知怎的，一見到這孩子，突然得一塌糊涂，一個小小的阿檀，更圓一點、更短一點，嘟嘟，臉頰有點兒胖，那麼可，可得令他的心都融化了。

他微微地笑了起來，聲音更輕了：“我早上弄壞了你的紙鳶，不是你自己說的，我要賠你，喏，這就是了，要不要？”

大將軍的容貌生得極好，不但陶氏那樣的年輕婦人著迷，連念念這樣的小丫頭也看呆了。

念念“咦”了一聲，踮起腳尖，使勁抬起手，太矮了，夠不到。

秦玄策干脆蹲了下來。

念念到了他的下，左、右，小手還“叭嗒叭嗒”地拍了兩下，驚嘆道：“哇，是你啊，胡子，胡子沒了呢。”滿意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嗯，這樣好看多了。”

潘誠的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下來了，連紀廣平都看得臉發白，左右衛兵依舊站得筆直，使勁把臉上的表繃住了。

唯有秦玄策自己十分愉悅，那孩子的小手得像花瓣一樣，被一，渾都舒坦起來，還夸他好看呢，秦玄策越發覺得這是一個極好的孩子。

大將軍屈尊紆貴，一本正經地問那孩子：“我帶你去放紙鳶，去不去？”

“嗯？”念念有些猶豫，咬著手指頭，左邊看看、右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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