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策的手也抖了起來，手背上青筋凸起，他死死地住了那張薄薄的紙，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周的氣勢倏然變得可怖，如同風雨來、烏云摧城，黑的堵在那里。

誰也不敢說話，連秦夫人都覺得有些不妥，眉頭微微地皺了一下。

半晌，秦玄策抬起臉，雙目赤紅，眼睛緩緩地落到陶嬤嬤手中那捧銀子和小布包上，用低沉的聲音發問：“那又是什麼？”

陶嬤嬤額頭上出了一些汗：“這堆銀子，數了一下，正好一百兩，那丫頭剛來的時候，我和說過，我們府里奴婢的贖價是一百兩銀子，這大約是平日里積攢下來的。還有就是，那個……”

后面還有一個小布包，陶嬤嬤不太敢說了，猶豫了起來。

秦玄策上前去，抓起那個小布包，抖了一下，里面包的一樣東西掉了下來，“叮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秦玄策僵地、艱難地俯下，撿起了那樣東西，那是一枚鑰匙，他曾經親手放在的口，對說“我的東西，就是你的”，可是，連這個也不要了。

秦夫人嘆了一口氣：“阿策，不是我說你，都怪你平日自己把縱容得太過了……”

秦玄策突然走了出去，走得又急又快。

秦夫人急了起來：“阿策，你去哪里，你還傷著呢，別胡鬧，來人啊，快把二爺攔住。”

可是，哪里有人敢攔秦玄策，他此時面無表，宛如修羅一般，渾上下散發著一駭人的煞氣，沒有任何人敢直視他。

他氣勢洶洶走到阿檀的房中，“砰”的一腳，直接把門踢破了，闖了進去。

里面空無一人，朦朧的月從門窗中照進來，一片素白，干凈的案幾，案上擺著一個黑陶小瓶，瓶中斜一截枝條，枝條的影子落在地上，更顯寂寥。

“掌燈！給我掌燈！”秦玄策暴怒地喝道。

奴仆們忙不迭地挑了幾盞燈進來，把屋子照得雪亮。

秦玄策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狂而兇狠，他暴躁地在屋子里翻找，推倒了桌案、扯下了床帳、踢翻了柜，厲聲喊的名字。

“阿檀、阿檀！你在哪里？出來！給我出來！”

當然不在，屋子里似乎還殘留著的味道，花和果實混合的香氣，、又帶著一點點甜，這味道也在慢慢消散。

秦玄策憤怒地掀起被褥枕頭，一腦兒掃在地上。

被衾下面，出了他的一件服，疊得整整齊齊的，上面放著一幅仿佛是帕子的東西，鮮亮的草綠，四四方方的一小塊。

秦玄策出抖的手，把那帕子拿了起來。應該是自己做的，四邊的線腳得歪歪扭扭的，中間繡了一只奇奇怪怪的東西，大大的腦袋，兩個小翅膀，莫約是只蝙蝠，丑得令人發指。

他的手指收了，把那帕子死死地拽在手心里，急促地著氣。

倏然，他將帕子塞到懷里，轉又回到自己房中，從壁上摘下那柄“睚眥”劍，帶著駭人的肅殺之意，大步走了出去，厲聲喝道：“玄甲軍何在？”

秦玄策的一隊玄甲軍衛兵向來不離左右，回到觀山庭，他們一般只在外院候著，此時聞得大將軍召喚，立即步伐鏗鏘地跑了過來。

秦夫人本來還想阻攔，陶嬤嬤壯著膽子在后面拉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秦夫人怔了片刻，又急又氣又無奈，長長地嘆息著，頹然坐了下來。

秦玄策出府，立即召喚人馬，他的玄甲軍向來駐扎在城外，聽得飛騎傳召，疾速調集部分銳士兵奔赴過來，五千人分幾十部，分頭各搜尋。

這幫久經疆場的戰士與京兆府等的普通衛兵又不同，他們騎著高大的戰馬，持著銳利的金戈，渾帶著殺伐之意，煞氣騰騰的，掃過長安各街巷，把長安的百姓驚得魂飛魄散，所到之，一片慌。

京兆府尹朱啟聞訊，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在橫門大街追上了秦玄策。

秦玄策騎著他那匹漆黑的汗寶馬，他的人生得本來就高大異常，那匹戰馬也是高大異常，兩相映襯，更顯得有山岳之勢。

他持著長劍，未著戎裝，只是隨意地披了一件玄青的直襟長袍，領口半敞著，幾綹頭發散下來，凌地垂在那里，越發顯得桀驁而驍悍，后跟著大隊鐵甲衛兵，高高地舉著火把，火明滅不定，照著他的面容，俊如天神、又冷厲如鬼剎，令人心驚。

今日千秋歲，萬民同歡，不設宵，百姓們都出來玩樂，街上本有各類耍雜樂舞，十分熱鬧，但見到秦玄策那般架勢，嚇得鳥散，有人連鞋子掉在地上都來不及撿拾。

朱啟苦不迭，沖上前去，不顧一切地攔在秦玄策的馬前，大聲疾呼：“大將軍請止步。”

好在那匹名為“嘲風”的戰馬雖然兇悍，但曉通人，就在快要踏到朱啟的時候，撅起前蹄，人立起來，生生地停住了。

秦玄策高居馬上，形穩如泰山，面無表地吐出兩個字：“閃開。”

朱啟滿頭大汗，不停地拱手作揖：“大將軍，下知道貴府上丟失人口，已經著人在城中各仔仔細細查找過了，城門也設了關卡，確實找不到，大將軍再找也未必有用，今日乃是圣上千秋，大將軍調軍馬，驚擾百姓，如此聲勢，十分不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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