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終于看清了那個老僧人，白須白眉，面容端方，正是悟因大師。

的眼淚奪眶而出，掙扎著站起來，搖搖擺擺地撲過去，含淚道：“大師、大師救我！”

經過幾番折騰，披頭散發，裳狼藉，兼之面如白雪，殊近妖，這一撲過來，把一群和尚嚇得直念佛，齊刷刷地向后退去。

好在悟因見過阿檀幾次，吃過許多點心，對這婢子印象十分深刻，當下很是吃驚，老和尚眼疾手快，趕在阿檀跌倒之前，上去一把將扶住。

“阿彌陀佛，蘇娘子緣何深夜至此，可是有什麼難？”

老和尚心沉穩，說話不急不徐，聽過去如同往日一般溫和而安詳。

阿檀抓著悟因的手，順勢跪倒在他面前，伏地痛哭：“大師慈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里一大一小兩條命，全賴大師一念之間，求大師保全。”

一大一小？

老和尚怵然一驚，出了一冷汗，不由退后了一步。

晚上的時候，秦夫人正在房中閑坐焚香，突然府里的大管家氣吁吁地跑進來：“老夫人，二爺傷了，如今被人抬著回來了。”

秦夫人大驚，香爐失手掉在了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猛地站起來，急急沖出去，失聲道：“我的兒啊，他怎麼了？”

丫鬟婆子們趕過來，攙扶著秦夫人，一行人匆匆趕到觀山庭。

秦玄策趴著被人抬了進來，他臉蒼白，額頭上掛著，下半更是一片淋漓。

秦夫人一看，搖晃了一下，差點暈厥過去，旁邊的人慌忙給扶住了。

半夏抓過跟著秦玄策出去的一個管事，焦急地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今兒是皇上的千秋壽宴，好端端的，二爺怎麼就傷這樣了？”

莫說秦夫人震驚，這晉國公府上下都是震驚的，這長安城里，還有什麼人能把秦玄策打這樣？

管事張口結舌，不知該從何說起。

還是秦玄策自己淡定地道：“皇上責罰我廷杖五十，小事一樁，不要大驚小怪。”

他不說猶可，這一說，秦夫人直接了下去，哭著罵道：“作孽啊，你這混蛋小子，做了什麼事，惹得皇上龍震怒，你不要命了嗎？”

好在這時候宮里的幾個醫依照蕭皇后的吩咐，已經跟過來了，一起圍上前為秦玄策置傷，把秦夫人的剩下的話都給擋回去了。

秦夫人縱然再心疼，也只能含著眼淚退到外邊等待。

小廝們進進出出，端了好幾盆的水出來，看得秦夫人中間暈過去了兩三次，好不容易，等到里面的醫說了一聲“好了”，秦夫人又一頭沖了進去。

秦玄策半靠在床上，松松地披著一件袍子，他的額頭打上了繃帶，部和大也涂抹了藥，包扎妥當了。

他常年行軍打仗，其實這些皮傷都是家常事，并不如何妨礙，蕭皇后給的千年老山參終究還是有點用，他嚼了許多下去，此時臉上漸漸開始恢復了。

卻把秦夫人心疼得無以復加，的聲音都發抖：“皇上一向你對恩寵有加，怎麼今日竟至于廷杖責罰，你到底做了什麼？”

秦玄策有些心虛，避開母親的目，含含糊糊地道：“我不慎前失儀，皇上發作過了也就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方才容形狼狽，自己也有些困窘，此時收拾清楚了，覺得又是一個鮮英武的大將軍，差不多可以見人了，他重新神振起來，問道：“阿檀呢，快把過來，快點，我有事要和說。”

此話一出，旁邊的奴仆們齊齊安靜了下來。

唯有秦夫人震怒：“你都這樣了，還記掛著那丫頭，問什麼問，別問了，跑了，找不回來了！”

秦玄策呆滯了一下，恍惚間沒有聽懂秦夫人話里的意思，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看了看左右：“阿檀呢，去過來，你們沒聽到嗎？是不是又躲在自己房里懶去了，快去。”

秦夫人強忍著怒火，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清晰地道：“一早就跑了，我已經著人報了，也用你的名頭央了京兆府滿城搜索了一天，一無所獲，這會兒不知道是死是活，總之就是人不見了。”

“不可能！”秦玄策猛地跳下了床，他踉蹌了一下，差點又要跌倒下去，旁邊的人趕過來攙扶，被他惡狠狠地推開了，他一臉驚怒之，完全不能置信，“誰敢挾持我的人，好大的膽子！我馬上帶人去找！”

“不是被什麼人挾持了，是私自潛逃，你聽清楚了嗎？”秦夫人冷冷地道，“還留下了一封書信。”

轉頭，吩咐道：“二爺還不信呢，來，拿過來，給二爺看看。”

陶嬤嬤戰戰兢兢的，拿了幾樣東西過來，那是一捧銀子、一個小布包、還有一封信。

秦玄策不顧其他，一把抓過了那封信。

“君為人中龍，吾為道邊柳，判若云泥，不堪伺奉君前。前塵往事皆是緣，今日緣盡，君不曾負吾，吾亦不曾負君，兩不虧欠，勿憎勿念。就此別過，君珍重。”

那下面寫了個小小的“檀”字。

紙箋上有一些水滴干涸的痕跡，皺的，的字跡和的人一般，秀麗、弱，好似寫的時候沒有什麼力氣，筆畫還有些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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