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簡直氣得笑了:“那小子,這時候就懂得把我拉出來當作擋箭牌,最不孝的就是他自己了,能活活氣死我。”
云都公主抬起臉來,是個明艷瑰麗的,本來容華高傲,氣度矜貴,但此時淚痕宛然,神哀婉,卻顯得楚楚可憐,拉著秦夫人的手,輕聲啜泣。
“若說我平日縱任,那是有的,但對秦夫人,我素來執禮以待,沒有毫不敬之。我雖年不更事,但也懂得綱常大倫,子出嫁從夫,駙馬的母親,就是我的母親,我只有孝順敬重的心意,怎會不尊?”
那倒是,秦夫人幾次宮,云都公主在面前一直是溫婉恭順,曲意款款,半點沒有皇族公主的架子,比尋常人家的兒還要心幾分。
秦夫人點頭嘆道:“公主禮儀周全,溫賢淑,堪為京城兒典范,其實以公主的份,活潑淘氣些才是正理,不必拘謹,人心疼。”
“夫人恤。”云都公主抹著淚,“父皇曾有言,要將我許給大將軍,天子金口,我只當做是定論了,怎知被大將軍所拒,我何以堪?我也是金尊玉貴的兒家,父皇疼、母妃養,只因敬慕大將軍,卻遭這番辱,我、我……”
伏在秦夫人的膝上,嚶嚶哭泣:“我沒臉見人了,求夫人為我做主。”
秦夫人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在心里,云都公主自然是好的,但想起自己那個獨斷專行的兒子,又不該貿然應諾,只得勸道:“公主不必如此,您是金枝玉葉,頂頂尊貴的人,玄策是個赳赳武夫,野不堪,脾鄙陋,渾然不知禮數,您別和他一般計較,不值當。”
杜老夫人又在一旁道:“大將軍事母至孝,皇上也深為贊賞,不強求,故而貴妃娘娘央我過來一趟,雖說大將軍獨當一面,但畢竟年輕,或有思慮不周到的地方,婚姻之事,還是需要秦夫人為他做主。”
秦夫人心里也苦,若能做主,就不用發愁了,這話又不好說,只得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杜老夫人微微一笑:“聽說秦夫人聘宋家,我心里是不服的,那宋家能比我們云都強嗎?我們都是做長輩的,一心只為兒孫著想,豈有棄珍珠而就魚目之理,依我看,秦夫人不若暫緩行事,再仔細斟酌一番。”
秦家與宋家之議,不過略有眉目,八字未測,妁未行,秦夫人暫未與外人道,杜老夫人又如何得知,難不杜家還暗中打探秦家的舉不,秦夫人思及此,突然心生不悅,語氣也淡了下來。
“這京城的高門大戶,各家兒都是好的,宋家、張家、王家什麼,眼下并無說,老夫人不知是哪里聽來的消息,倒比我還靈通一些。”
杜老夫人聽出了秦夫人的意思,故作不知,詫異道:“原來這樣嗎,但是,我卻聽人說起,鄴城伯宋家的兒得了大將軍的青眼,宋家要和晉國公府結親,宋家的夫人逢人就炫耀生了個好兒,這消息,差不多整個長安城都傳遍了,連貴妃娘娘在宮里都聽說了,難道竟是謠傳不?”
秦夫人又驚又怒,幾乎拍案:“宋家安敢如此?”
杜老夫人又假意勸說:“宋家祖上雖然風過,如今卻沒落了,好不容易攀附上了你們秦家,一時忘形或許是有的,人之常,不能苛責。”
秦夫人按捺住心神,勉強笑了一下:“道聽途說,不足信也。”
云都公主眼中含淚,弱弱的,半是撒的模樣:“若說旁的子比我貌、比我聰慧,那我沒話說,怎可因我出高貴反而嫌棄我,大將軍好沒道理,我今日來這一遭,只求夫人知道我對您的敬之心,一片赤誠。”
堂堂公主這般委屈求全,秦夫人心里也不忍,輕輕拍著云都公主的手,嘆息道:“好孩子,你的心意我懂得,可恨我家豎子不知福,待我回頭打他一頓替你出氣。”
云都公主落淚搖頭:“您不要打他,我沒有氣他,只恨自己不夠好罷了。”
杜老夫人附耳過來,低聲道:“秦夫人,你也不用心急,天地君親師,君者,猶在親之上,若夫人不能做主,自然還有皇上替大將軍做主,我們今日只問夫人一句話,云都與宋家孰好?”
秦夫人心念急轉,半晌,還是笑了起來:“公主殿下清華高貴,哪里是尋常子能比的,不須問。”
杜老夫人了秦夫人的手,慢慢地道:“皇上與貴妃皆有意,只怕大將軍來日還要以夫人的名義推,你看看,孩子要是胡鬧起來,真我們做長輩的為難。”
秦夫人沉了片刻,了半夏進來,吩咐了兩句。
半夏出去,不一會兒,從秦夫人的嫁妝中拿了一只珊瑚簪子出來。
那簪子無雕無琢,天然生一只回首,若赤,質若凝脂,珠流轉,寶氣四溢。
秦夫人拿著簪子,到了云都公主的發髻上,若無其事地笑道:“公主初次來我府里,略備薄禮相贈,勿嫌簡陋。”
這樣的小件,說起來,不過是晚輩登門問候,長輩的一點禮儀,名正言順,哪怕秦玄策問起,秦夫人也大可理直氣壯地明說。
但于云都公主而言,秦夫人既有贈禮,足見嘉許之意,到了高宣帝面前,又是另外一番說辭了。
云都公主的眼眶又紅了,子輕輕抖,再次拜倒:“多謝夫人厚禮,云都定然不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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