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在這里。”秦玄策的聲音像是咬牙切齒一般。

碩大的紅寶石碾軋在阿檀的上，出了深深的紅印子，就像在雪中浮出點點花瓣。

氣的阿檀哭著埋怨：“什麼勞什子，硌得人難，快拿開。”

秦玄策將摟在懷里，發出悶悶的笑聲：“青天白日的，好歹得穿點什麼，若不然，豈不是顯得你很不正經？”

阿檀氣得要傻了，使勁捶他：“不是、不穿這個，這個才不正經……不對，只你是不正經的。”

不管阿檀怎麼鬧騰，秦玄策依舊是威猛勇武的大將軍，掌控全局，進退自如，還能一本正經地思考了一下：“也對，下回不穿這個，給你換套珍珠的，所謂珠圓玉潤，大約是舒服些，或許別有一番滋味。”

阿檀嚇得捂住了，再也不敢說話了，只在那里很兇地掉眼淚，紅著眼睛瞪他。

看得他又氣又笑，湊過來，親不到的，就親著的手指，哄：“誰生氣、誰兇的，喏，不是你自己嗎，還能說我？好了，我大人大量，格外寬容你，以后都這樣，我就你生氣的樣子，頂好你再打我兩下，要不要？”

才不要！阿檀翹著小鼻子，把臉扭開了，又被他逮住小耳垂一頓咬，咬得耳朵發，忍不住綴著眼淚笑起來。

他說以后都這樣呢，真的嗎？

阿檀心里模模糊糊地有一點霾，但是說不出來。他霸道又溫存，把弄得暈乎乎的，腦子里再也想不出別的，只能地抱住了他。

是年秋，驃騎大將軍秦玄策大敗突厥，斬殺瀚海可汗與阿史那，不但收復安北失地，更占據了敕勒草原西南麓的高薩山地一帶，將大周北疆防線推進了十里地。

大軍凱旋回京之日，太子代高宣帝親出城門相迎，曰：“父皇昔日嘗道，大將軍者，天降悍將，此國之幸也，此言果然不虛。”

秦玄策神矜持，只道：“太子謬贊。”

太子話鋒一轉，又道：“魏王本與你同去涼州，前幾日提前回了長安，似乎出了些許差錯之，惹得父皇大發雷霆，大將軍可知是何事？”

秦玄策哂然一笑，并不多說。

及至到了金鑾殿上，高宣帝龍大悅，論功行賞，傳旨意下去，對嚴兆恭、薛遲、王開山諸人皆有擢賞，至秦玄策時，秦玄策卻堅辭不，反而跪下謝罪。

“北方防務乃臣之責，臣不能盡責，對安北之失察，此其一，臣當日本已趕赴北境，卻耽擱行程，以至險些延誤戰機，此其二，二者皆臣之過，臣有負陛下圣恩，不敢領賞。”

高宣帝其實在文治武略之上皆是平平，不見得是個圣君，但他卻通下之，眼獨到，知人善用，賞罰公正，深得朝野上下之心。

秦玄策不到二十，拜驃騎大將軍，已是武之首，同時承晉國公之銜，也已是一等爵位，殊榮之盛，為本朝罕見，高宣帝猶覺不夠，此時見秦玄策自謙，他反倒捋須而笑。

“朕記得，玄策三年前未領大將軍之職，年輕狂，桀驁不馴，朕都被他氣到了幾次，如今卻大將風范，進退得度，更勝其父當年，朕心甚。”

這般語氣，儼然視之為子侄輩，親昵異常。

所謂位爵位皆不過是附帶一筆，唯有帝王的寵信，才是最直接的權勢。殿上眾臣子聞得帝王言，心中或羨或嫉，口中卻是整齊劃一的恭維：“大將軍武功蓋世，乃天降破軍之星，為陛下所用，足見陛下天命神授，功德無疆也。”

秦玄策之位，已封無可封，高宣帝遂再賞三千戶封邑，另賜金玉之。

至此君臣相宜，皆大歡喜。

稍后，高宣帝提及魏王，又命隨侍的宋太監宣旨。

“……夫魏王李敬安者，冒朕之意，擅兵馬，未戰而退，此陣前大不韙，本應賜死，念其尚有悔過之心，率軍追擊胡寇，頗有斬獲，可抵死罪，著褫奪其親王之位，貶為庶人，欽此。”

眾臣聞言，不大為吃驚。

魏王，乃杜貴妃所出，貴妃寵冠后宮，十數年不衰，風頭一時無二，貴妃所出魏王和云都公主，更是深得高宣帝疼，連太子亦也退讓一之地。

此次涼州之戰，朝中眾人對魏王所為亦有耳聞，然則，皇族貴胄大抵如此，本朝自□□、高祖兩位皇帝之后，趙氏皇族皆不善戰，如魏王這般能夠上陣殺敵的，也算是難得了，不能要求更多。

文武百們私下竊議，以為高宣帝大約要當庭訓斥一番，再多的，或許杖責一頓，誰能料到，竟是這番雷霆手段。

員們呆滯之后，很快反應過來，果然是高宣帝的一貫作風，賞罰公正，無一轉圜。員們更是信服，齊齊跪下，山呼萬歲。

……

秦玄策回到晉國公府的時候，魏王……不，如今已經是庶人的李敬安袒肩負荊，已府門前等候多時，見秦玄策車駕至，向前幾步，一襟，跪了下去，兩眼飽含熱淚，深深頓首：“某有罪，向大將軍負荊請罪，求大將軍寬恕。”

此時的李敬安素布冠，神態恭謙，相比昔日高傲形態，可謂能屈能，真丈夫也。

秦玄策目不斜視，徑直從李敬安邊走過去了，同時冷冷地斥責左右：“爾等職守何在，我秦府大門前，豈容這等庶人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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