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妙人,無怪乎秦方賜看直了眼。
姜氏在府里是個八面玲瓏的人,連帶邊的丫鬟都是府里的包打聽,使了個眼,丫鬟會意,立即過來附耳說了兩句。
姜氏聽了,皮笑不笑地“哼”了一聲:“哦,原來那個就是昨天母親指派給二伯的房里人啊,你看什麼呢,好沒規矩。”
秦方賜覷看了秦玄策一下,見二哥臉平常,當前,他的膽子了起來,端著一臉正對姜氏道:“你這就不對了,所謂之心,人皆有之,我見此景佳人,如遇春花、如賞秋月,發乎自然,怎可以小人之心度我?”
姜氏“啐”了一聲:“什麼景佳人,這種半道偶遇的小把戲,不是曼娘表妹慣用的手段嗎,只要二伯在家,一天之總得遇上一兩回,我見得多了,這丫頭不過拾人牙慧罷了,算什麼新鮮?”
秦玄策不聲,看了姜氏一眼。
秦方賜知道不妙,不待秦玄策開口,就替他訓斥姜氏:“不會說話就別說。”
姜氏一時氣憤,在秦玄策面前忘了分寸,此時回過神來,趕訕訕地閉了,退后了兩步。
這邊橋上聲音大了點,終于驚了阿檀,回眸了過來。
秦玄策矜持地收住腳步,微微側過了。
但是,阿檀只是看了一眼……真的只是一眼而已,一看到秦玄策,就跑了,著子,慌慌張張的,好似后頭有狗在攆似的,連采擷的花苞落了一地都來不及收拾。
秦方賜“咦”了一下:“二哥分明就在這里,怎麼就走了?莫非是擒故縱之計?”
秦玄策的面還是淡淡的,喜怒莫辨,只是說了一句:“閉,不會說話就別說。”
周圍的氣氛明顯沉了下來,秦方賜嚇得抖了一下,二哥片刻前分明緒甚佳,怎麼一下子就變了,真人奇怪。他不敢再多說,低下了頭,但想起了方才樹下的翩翩佳人,心里卻的。
觀山庭的小廚房修葺得方正寬敞,高爐大灶,鼎鬲釜甑一應俱全,昨天仆婦們幫著收拾了一下,如今干凈又亮。大木桶放在灶下,里面活魚游著,發出潑剌的聲響,著一人間煙火氣,阿檀十分滿意。
心生歡喜,臉上不自覺地帶了盈盈笑意,瑰姿明艷,直令一室生輝。
長青暗暗念佛,都不太敢正眼看,心中琢磨著似乎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這般人本應置于金屋玉樓,虧得自家二爺狠心,居然把打發到廚房里來干活了,真真暴殄天。
但阿檀卻并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在打理采到的玉蘭花苞,方才忙中掉了不,只得一小捧,格外珍惜,細心地用鹽了一下,倒碗中,打上了蛋白浸泡著。
長青蹲在一旁,好奇地張:“阿檀姑娘,你在做什麼?這玩意兒能吃嗎?”
“自然能吃,味道好著呢。”阿檀手里忙活著,細聲細氣地道,“玉蘭花瓣最是厚,這節令才是花骨朵兒,格外脆一些,待會兒裹著蛋清炸一炸,又香又。”
長青嘖嘖道:“聽過去就稀奇,宮里出來的就是不一樣,我們家的廚子可不會整活這些花樣,正好,陶嬤嬤你做些糕餅明天要用,你得多費點心思……”
話才說到一半,門口傳來了腳步聲,有人連個招呼也不打,直接走了進來。
長青回頭一看,趕起迎了上去,賠笑道:“三爺,您怎麼來了?”
秦方賜卻不理會長青,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阿檀,一臉贊嘆之,連連點頭:“果然,著太白,施朱太赤,嫣然一笑,足以迷城,古人誠不欺我,今日始信世間有此殊。”
這位三爺雖是個武人,但卻學那些個什麼魏晉文人風氣,很有些風流不羈,平日連姜氏都管不住他,長青也不好勸,只好委婉地道:“三爺,廚房臟,仔細污了您的腳,二爺這會兒在書房呢,我帶您過去。”
秦方賜擺了擺手,還是看著阿檀,笑地道:“這小娘子煞是可憐,只怪二哥沒有憐香惜玉之心,憑地人,怎麼做這活,大是不妥,不若這樣,三爺我房里還缺個研墨添香的丫頭,我這就去稟明二哥,你日后跟了我去,斷不會這般委屈。”
阿檀的臉漲得紅紅的,生害,連看都不敢看秦方賜一眼,只是低著頭,從水桶里撈起了一只鱖魚,轉手抄起一柄長刃廚刀。
這小廚房里的都是簇新的,刀子閃閃發亮,看得秦方賜有些心驚,眉頭皺了一下:“怎的,莫非你還不愿意嗎?”
鱖魚足有一尺長,被人從水里撈了出來,拼命掙扎著,在案板上叭嗒跳,發出很大的聲響。
阿檀默不作聲,單手按住了魚,另一手持刀一轉,直直貫魚頭,順勢一剖一拉,著力妙,“刺溜”一聲,只一刀,整條魚從頭到尾被切了兩片。
行云流水,一氣呵。
阿檀手里的刀轉了一下,銀中帶著水,的聲音還是怯怯的:“三爺說什麼,我聽不懂,二爺指派我在廚房里做事,我只聽主子的,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秦方賜看了看那鱖魚,魚尾猶在擺、魚猶在張合,魚眼睛還是锃亮的,瞪著秦方賜。
好好的一個人,誰教殺魚宰的?真是大煞風景。
秦方賜好似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呆滯了半晌,悻悻地道:“不,我沒說什麼,忙你的去吧,我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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