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演習,他率隊這邊大獲全勝,他是頭等功。
領完獎,他下臺,回到位置上,重新打開手機。
一分鐘前,林疏月給了他回復:“缺男人。”
江野眼梢輕佻。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是半個多月前的事了。
邊上坐著的指導員湊過來,以為他是被表彰了所以一臉春風滿面,“這麼開心啊?”
江野打字:“后天回來。”
將手機收起,他臉上無太多表,淡聲道:“還好。”
每次見面,林疏月都會給他準備一份禮。
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禮——自己。
對□□萬分熱衷,也擅長做暗夜中的獵,將自己系上蝴蝶結,亟待他拆封。而他急促的作,又不像個獵者,反倒像是獵,因而神魂顛倒。
禮尚往來,江野也會給準備禮。
大多是奢侈品。
林疏月每次的反應都很冷淡,淡淡地看一眼,又漠然地把它放在一邊,而后,摟著他的脖頸,在他頸間落下麻麻的吻痕。
但是不允許他在頸間留下吻痕的。
對此,的解釋是——
“穿舞,不方便。”
有理有據的解釋,讓他萬分抑,在那細白的天鵝頸上留下他的痕跡。于是,他報復地,在舞能遮蓋住的地方,遍布。
在床上,他們是完的人。
一旦下了床,林疏月又恢復外人前的清冷。
江野問:“一起吃個午飯?”
遭無拒絕:“我想,我們不是那種可以一起吃飯的關系。”
江野面無波,問:“那我們是什麼關系?”
林疏月直截了當:“炮.友。”下了床,依然難以靠近,像是水中月般,只能看見,手,卻是一場空虛夢幻。看得見,不著。
他無法猜到在想什麼。
熱與冷淡,不過一張床的距離。
或許正因如此,他才對流連忘返、執迷不悟。
江野從不缺人。
可從沒有過像林疏月這樣的人,看似高高在上,在神壇,清冷的宛若水中月般,任誰也無法。對男人而言,妖嬈艷麗或許能夠眼前一亮,但心底留的,永遠都是那一抹清冷月。
他以為,很難得到。
卻沒料到,酒吧一個對視,就得到了。
他以為,就此屬于他。
卻沒料到,夜夜春宵,睡醒后,依然遙遠如月,無法。
為避免這樣患得患失的緒再次出現,江野心想,或許他需要一段時間,思考二人之間的關系,以及未來。
他不可能永遠和保持這樣不倫不類的關系。
繼續還是結束。
繼續的話,二人在所難免,要產生糾纏。
這是他一向不憚的,產生的,會在日積月累的生活瑣事中被磨滅,所以他一貫游戲人間。
但結束——
每每想到這個詞,他的腔就如被千萬塊石頭壘積,呼吸沉重,不上氣。
哪怕連日的訓練,都無法令他疲倦,他的大腦依舊萬分清醒。
清醒地在想一個人。
清醒地在想。
想現在在干什麼。
想有沒有想他。
想是否期盼下一次的見面。
所以每次見面的時候,他會在意上涌至頂點時的要關頭,黯聲在耳邊追問:“想我了沒,小月亮。”
死死地抱著他,迎合著他的。
回答,半真半假,亦真亦假,“想了。”
是在想的。
心有沒有在想他,無從得知。
但對江野而言,已經足夠了。
他發現自己了非常容易滿足的人,在面對的時候。
一整個春節,他們都癡纏在一起。
假期,是放縱的日子。
連續五天,他們都在柏悅的套房。
江野問:“不回家,真沒事?”
林疏月臉上,寫不盡的煩躁:“回去太煩。”
江野:“煩什麼?”
林疏月滿臉鄙夷:“相親。”
除了前幾次的口不對心,在二人約定好下次睡之后,再沒有半分瞞。有什麼、說什麼,江野喜歡的毫無保留,卻不喜歡這種的毫無保留。
脊背著的膛褪去熱意。
他拉開了距離。
被窩里灌外界的空氣。
房間里暖氣開著,還是暖的。
但的心陡然空了一塊。
越發煩躁,為這莫名其妙的悵然若失。
扔下手機,從床上坐起來,撈著被子,蓋住被子里的春。
“你呢,家里人沒催你?”
江野起下床,他撿了煙,坐在沙發上,青繚繞,只點了一盞地燈的臥室,淺淡線和了他的臉部線條。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聲,過了幾秒,又說:“你家給你介紹的是什麼人,說來我聽聽,或許我認識也不一定。”
林疏月:“怎麼,你要給我把關嗎?”
江野輕嗤:“也行。”
林疏月沉了下,微微笑著:“算了吧。”
江野:“怎麼?”
仰著頭,盯著天花板,毫無征兆地轉移話題,“你有房子嗎?”
江野:“嗯?”
“去你那兒住吧,住在這邊,總是能遇到人。”林疏月輕笑著,似乎真只是出于這麼個簡單的原因,“——我怕我未來先生撞見,這總不太好。”
“你想的可真全面。”他將了一半的煙按在煙灰缸里,浸染著煙草的眼,凜冽又冷漠。
“有嗎?”
“嗯。”
江野又重新回到床上,只是,他掀開的不是他原本睡的那一側的被子,而是林疏月手著的被子。
強又蠻橫的力度,扯開被子。
林疏月驚呼:“你干什麼?”
惶惶一抬眼,便對上他冰冷的眸,著怒火。
江野道:“——干你。”
那晚他發了狠勁兒,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麼。
直到年后,聽到邊的人說:“林疏月和賀司珩好像要在一塊兒了。”
在人群中的江野,并沒什麼反應,神淡淡,漫不在意地笑了笑。
隔天回部隊,底下的人都覺到了他的不爽。平時訓練,他也是嚴謹的,但今天,比起嚴謹,更多的是嚴格和狠戾,是那種從骨子里出來的狠。
所有人都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兒,卻沒人敢問。
畢竟他那狀態,仿佛是一說話,就渾冒火。沒人敢做被怒火殃及的小魚仔。
他以為自己能和自己心的抗衡,終究還是徒勞。
那抹月太好,落在了他的眼底,令他此生難忘。
既然忘不了,就將拾起,為獨屬于他的月亮。
不到一個月,他休假回來,狀似無意地詢問林疏月和賀司珩相親的事兒,周楊迷迷瞪瞪的,終于想起來,“那不是很早之前傳的嗎?你怎麼才知道?”
猛頭又想起,“也是,你在部隊,消息本就不靈通。”
江野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周楊說:“你別說了,因為這不靠譜的信兒,天鵝公主和阿珩差點兒吵了一架,阿珩還打電話來說了我一通。”
江野:“所以他倆沒有相親?”
周楊:“當然沒有。”
還不等他放松警惕,又聽到周楊說,“不過我聽說林疏月真要相親了,年紀也不小了,二十六了,你看看咱們圈子里的的,有幾個不是二十五之前就結婚的?早點兒結婚,生個孩子,能多分點兒家產不是嗎?”
江野晃了晃杯里的酒,淺橙在他眼里仿佛迷離的幻影,被他眼里的別有用心攪弄,最后化深暗的墨黑。
“你說得對,是要早點兒結婚。”
當晚,他回大院過夜。
翌日一早,家里人見到他,猶如見到鬼一般。
“太從西邊升起了?”
“還是說我在做夢?”
江野年后便鮮回家,他大多時間都在部隊,父親又是部隊的,他的一舉一,父親都知道,因此也沒什麼經常回家的必要。
而年人,都有各自的私生活,他們這樣的家庭,比想象中的管束松弛。
江野在餐桌邊坐下,與江爺爺一同用餐。
老爺子自退居二線后,熱衷于釣魚。
江野問他:“爺爺,今兒個上哪兒釣魚?”
“怎麼,你樂意陪我?不陪朋友?”
“我哪兒來的朋友?”
他一臉混不吝的浪模樣,氣的老爺子差點兒把面前的餐甩他臉上,“多大了,你看看嘉行,比你還小幾歲,人都有朋友了,就你——”
“這不是忙著事業嗎?過陣子我就升職了,兩二。”他眉眼傾斜。
這事兒倒讓老爺子開心不,卻還是憂愁,“你說說,就你這樣的怎麼就找不到朋友呢?”
“周圍都是男的,我上哪兒找去?”他一本正經地反駁。
直把老爺子噎住。
老爺子無奈,突然想到什麼,拍了拍大,“我前陣子釣魚,遇到個老頭,他有個孫兒,條件還不錯的……”
江野眼眸低垂,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
林疏月是在隔天,程見月那兒聽來的消息。
程見月結婚后依然常往林家跑,是真把林家當了自己的娘家。
或許是懷孕的緣故,上散發著母環,看林疏月都順眼許多。甚至還會溫順地一聲“姐姐”。
程見月碎碎念:“你知道江野哥和人相親的事兒嗎?”
林疏月腳步一滯。
眼神平移,與程見月對視:“誰?”
見這副模樣,程見月以為和江野已經沒了聯系,甚至,忘了江野是什麼人了。畢竟已經過去這麼久,程見月想,以林疏月的子,日換男伴才對。
即便江野是特殊的,但林疏月遇到的男的,哪個不是人中龍?要不怎麼會讓停留一秒的心。
程見月道:“就,許嘉行的哥哥,部隊的那個——江野。”
林疏月順坡下驢,“你以前喜歡的那個男的。”
靠——
程見月齜牙咧,“能別提這事兒嗎?嘉懿以為他是我初。”
林疏月好笑:“他這麼封建?”
程見月說:“也不是,當時為了立清純人設,一下子立過頭了。”
林疏月無聲哂笑。
話題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轉移開。
而后,林疏月回到房間。
空曠安靜的房,腦袋卻嗡嗡嗡的,仿佛有無數只蒼蠅在耳邊囂。蒼蠅像是會說話,千萬種聲音,都在重復一句話——江野和人相親了。
捂著耳朵,還在響。
闔上眼,還有。
翻了個,胳膊到一個。
將那索出來。
是江野送的一條手鏈。
手鏈的吊墜,是月亮。
怔怔地凝視了十幾秒,而后,極用力地把手鏈往外拋。
手鏈在空中出完的拋線,穿過臺,往外墜落,了無痕跡。
立在原地,一聲未吭地進了浴室。
浴室的鏡子明亮,照出此時的模樣。
那張漂亮出塵的臉,寫滿了憤怒,難堪又難看。
打開水龍頭,仍冷水澆灌著自己的。
三四月的天氣,皮及到冰冷的水溫,立起皮疙瘩,全都在抗拒,在掙扎,在訴說著痛苦,在抖。
劈頭蓋臉的水流,帶來的是蜷在一的。
水勢洶涌,過眼底,流淌下來的,不知是水還是眼淚。
一通冷水澡洗完,隔天,不出意料,持續不退的高燒迎接著。
那整個三月,林疏月幾乎天天去醫院打點滴。
手機里,躺著無數條的消息,無一例外,都是關心病的。但從上往下翻,再從下往上翻。
沒有。沒有來自江野的任何消息。
他把忘了。
林疏月想。
或許這段關系,在他那里,已經結束了。
年人最應該明白的,那就是,沒有答案就是一種答案。
沒有聯系,那就不應該再糾纏。
所以很干脆地將江野從自己的手機里刪除。
這個年代,一眼就能墜河,分開不到一天,便能將昨日拋之腦后。誰離開誰,都能好好地過。
本就沒有真心。
所以也不需要別人給真心。
手機里沒有的人,以后的生命里,也不會再出現。
也許是刪除了江野,心頭長久懸著的石頭終于落地,連日不退的高燒終于好轉,不用再去醫院。
人生就是如此,離開了一個人,就會迎接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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