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帶著抖,幾近吃力地問,“為什麽⋯⋯”
很白癡的問題,可是原本就是一個傻瓜,所以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而他,意料之中,沒有回答,隻是一直看著,一直看著,看到心裏都在發麻,忍無可忍,聲線提高了幾分,尖銳地問:“為什麽!?為什麽?!”
“我不要你生孩子。”他終於別開臉去,目落到了虛無的遠,一字一句,清晰麻利,“這個孩子我不要。所以,你把孩子拿掉吧,醫生說了,現在做手會很方便,我會讓最好的醫生給你做手,保證不會很痛⋯⋯”
他說的如此輕巧,可是卻也輕而易舉地將推到了地獄裏麵。那些話,就像是雪崩,像是海嘯,像是泥石流,把雲昭整個人黑地埋葬了,世界陡然間變得黑暗無比,覺得自己即將被困死在了這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背心裏的冷汗一層一層地滲出來,就像是管裏所有的都在順著皮滲出來,隻覺得口幹舌燥,手足冰涼,好像是被人了筋,了皮,明明是坐在床上的,卻覺整個人都在搖搖墜,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子一晃,連忙扶住了一邊的床沿,眼淚卻跟豆大的雨滴一樣,爭先恐後地砸下來,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他不要,他從來都不要⋯⋯
連他自己的孩子都不要⋯⋯既然這樣,為什麽要?為什麽?
大腦開始突突地犯疼,的臉白了又白,最後忍不住手去按自己的太,手指卻一直都在發抖⋯⋯
“雲昭!”
盛弦見狀,有些失魂落魄地喊了一聲,倏地手想要去抱,雲昭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已經避了開去,像是看著什麽怪一樣看著他,“走,你馬上走!你放心,我不會生你的孩子!”
“雲昭,你不要這樣⋯⋯”他薄蠕,似乎還想要說什麽,卻已經被不耐煩地打斷。
“那你想要讓我怎麽樣?你走!我不想見到你,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你一定不得好死,你這個大騙子,你不會有好下場!”竭斯底裏地怒吼,麵容猙獰,臉上全都是淚,怎麽都不幹。
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了,看著的眼淚落下來,自己卻連呼吸都不能,隻能一遍一遍地說:“雲昭,你還年輕,以後還可以有孩子⋯⋯”
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可是沒有人知道,的心碎了千片萬片,紮在了五髒禮服裏,紮得好難,可是卻沒有任何的辦法,隻是看著他,又是哭又是笑,“當然了,隻是不會和你生。我也不會稀罕。”
“雲昭,你聽我說⋯⋯”
他上前想要將抱住,卻發了瘋一樣用力地揮開,屏住呼吸一下子跳下了床,站在距離他幾步之遙的位置,冷冷地看著,“你不用說了,我什麽都不想聽,你不走的話,我走!”
的清晰非常激,盛弦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刺激,因為害怕腦子裏麵的那個腫塊會有什麽不良的影響,“好,我現在離開,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沒有明天!
雲昭大聲在心中吶喊,麵上卻毫無表,隻是別開臉去不看他。
盛弦等了一會兒,見一直都不出聲,又試探地了一句,“雲昭,你不要激,等你冷靜下來之後我們再好好談一談,你先休息,我馬上離開。”
幾乎是在他轉的一剎那,後一不的雲昭目陡然一沉,忽然開口,“我不會待在這個地方。”
他重新轉過來,“你在說什麽?”
“你不是不要這個孩子嗎?可以!我也不準備要,但是你要賠償我的損失。”
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角的笑意不無諷刺,“盛弦,你欠我的太多了,我憑什麽再一次為你流產?除非你能滿足我的要求。”
大概沒有料到會突然改變了態度,盛弦微微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恢複了鎮定,“你想想要什麽?”
雲昭無聲地挑起角冷笑,然後極快地說:“當然是錢了!你給我五百萬,我就同意把這個孩子拿掉,還有,我不要住在醫院這種地方,我要回家。”
盛弦目不轉睛地看著,像是在思考的話,雲昭倒是不卑不吭地仰著脖子和他對視,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毫不會覺得有多低賤,反正再低賤的事都做過,還會怕區區五百萬嗎?
當然,同樣是在賭。賭他不僅僅會給自己五百萬,而且還會讓自己住在他那邊。
果然,短暫地靜默之後,他說:“我答應你,不過你要住在我那邊,方便我照顧你。”
照顧?
是監視吧!
雲昭哼了一聲,閉了,隨即才了腰板,“可以,我答應你。”
沒想到會這麽痛快地應了下來,盛弦是何等心細的人,自然會發現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可是這一刻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從另一方麵想,也許也不想要這個孩子,就算一開始在得知懷孕的時候有保護孩子的**,也隻是出於本能的母輝。想到自己冷著心腸說的那些話,是任何人都無法接的。而如此驕傲的,自然會想要在自己的上也狠狠地捅幾刀才會覺得痛快⋯⋯
算了,不管想要怎麽樣都行,隻要好好的,他已經別無所求。
並不是不想說清楚所有的事,隻是這件事來的太過突然,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接,他不知道告訴之後會怎麽樣,也許把帶回去也是正確的,他應該找一個更合適的時機告訴。
收回了思緒,他淡聲問:“如果你不想待在這裏,我馬上讓你送你回去,好嗎?”
雲昭並沒有說什麽,垂下了眼簾,很沉默地走到了床邊。一聲不吭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行已經給了答案。的東西其實也不是很多,就一個包包還有一套髒服,不過上的是病號服,又不能穿著出去,正躊躇著是不是應該穿上自己那套髒服的時候,後的盛弦上前,按住了的手:“你在這裏等著,李楊會來接你回去別墅,服不要穿這個,我會讓人給你送新的過來。”
也不矯什麽,隻是不反對卻也不說什麽,不聲地將手從他的掌心了出來,麵無表地重新躺上了床,蓋上被子,背對著門口。
盛弦見這樣一副樣子,暗暗歎了一口氣,居高臨下看著閉雙眸的側臉,眸沉了又沉,薄蠕了好幾次,似乎是想要說什麽,可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雙手緩緩地袋,轉就走出了病房。
走到房門口的時候,他的腳步微微頓了頓,病房的門被他拉開,走廊裏的燈照進來,淡淡的白熾燈影勾勒出他高大拔的影,他就在那線裏站住了腳,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低沉的男聲讓人聽起來有些不太真切,可是分明就是他的聲音,躺在床上的雲昭聽得一清二楚。
他說:“不管你信不信,我這麽做隻是為了你好。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至於我設計了車禍的事,我隻是想要留下你。你怨我恨我都是應該,我還是那句話,隻是想要你在我的邊。”
話音一落,他已經拉上了房門,一步不停留地走了出去。
雲昭躺在那裏,一不,眼淚卻像是打開了的水龍頭,哪怕是閉著雙眸,還是不斷得湧出來,再一次浸了枕頭。
真的是為了好,為什麽會那麽狠心不要孩子?
如果要讓留在他的邊,就需要付出那麽大的代價,那麽意義何在?
已經分辨不清楚,他的話,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也許真的如他所說,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為了留下自己,可是為什麽不要孩子?四年前把自己推下了樓,四年後卻還要為自己不要孩子而找那麽多的借口嗎?
盛弦,你要讓我我相信你,可是你卻永遠都不知道,這一份信任對於我而言,等於是和全世界的人為敵一樣的艱難。
算了吧,就這樣吧⋯⋯
有些絕地想,既然要這樣困難,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荊棘上麵,奔向他的過程隻是讓自己傷痕累累,又何必那樣委屈自己?
也許大哥的想法是對的,親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也許就是應該幫大哥他的文件,然後遠走高飛⋯⋯
可以保護自己的親人,也可以保護自己,包括肚子裏麵這個未形的胚胎。
的手輕輕地上了自己的腹部,這裏沒有毫的隆起覺,可是這一刻,卻有一種異樣的緒在翻騰。
這是的孩子,以前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那麽這一次,一定要小心翼翼保護好,絕對不會讓寶寶再次離開自己。
有些錯誤,有過一次就已經夠了。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還有片刻的恍惚,隔了幾秒鍾才回過神來,確定是自己的手機在響,雲昭連忙手抹了把臉上的淚痕,翻下床在包裏找出手機,上麵跳的號碼讓有些意外,不過還是很快接了起來。
“向野?”
“雲昭,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見一麵。”厲向野的聲音平靜,語氣卻有些的急切。
雲昭想到自己目前的境,就出不去醫院,何況這一次一點都不想要離開盛弦,已經打定了主要要幫大哥,既然他不仁,就不義,已經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
他那樣輕易就毀了自己的一生,從此之後都隻想要為自己活下去。
“現在嗎?能不能⋯⋯過兩天?”
厲向野沉了片刻,說:“我有點很重要的事想要跟你說⋯⋯不過如果你現在不方便的話,過兩天也行。”他頓了頓,忽然又轉移了話鋒,“你大哥他⋯⋯”
厲向野突然提到了阮景,卻是一副言又止的樣,雲昭以為他是在擔心大哥公司的事,想了想也沒有什麽號瞞的,如實告知,“大哥公司麵臨了很大的困境,他目前還在A市,沒有找過你嗎?”
厲向野的語氣頓時變得很奇怪,有些生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雲昭“啊”了一聲,轉念一想又覺得不是很奇怪。
出了這樣的事,不找向野也是對的,大哥應該是不想給向野帶去什麽困擾。
馬上安道:“你不用太擔心,我已經想到辦法幫我大哥了,他不會有事的。”
“雲昭,其實我想告訴你⋯⋯”厲向野剛準備說什麽,病房這邊的門口卻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雲昭心頭倏地一,下意識地出聲攔住了他的話,“向野,我過兩天給你電話,我現在有點事,先掛了,你等我聯係你,見麵再說。”
不等那頭的厲向野說什麽,已經急切地掛斷了電話,收起手機,正好看到了李楊提著一袋東西進來。
“阮小姐,盛總讓我接你回去,這裏是給你準備的服。”他恭敬地將袋子遞到了的手中,“車子已經在下麵等著了,我去幫你辦好出院手續就可以了。”
雲昭淡淡地“嗯”了一聲,接過服,還是說了句,“謝謝。”
“沒關係,那我現在去幫你辦出院手續,麻煩阮小姐在這裏等我一下。”
等李楊一離開,雲昭就提著一袋服去洗手間換,是嶄新的一套,麵料上等,一看就是價格不菲,不過倒是很合,隻是雲昭沒有想到,他給自己準備的子是寬鬆的,還有一雙新的鞋子,打開鞋盒一看,並不是經常穿的高跟鞋,是一雙平底的休閑帆布鞋。
心酸剎那間再一次湧上心頭。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既然不想要讓自己留下這個孩子,為什麽還要在穿著上麵這樣注重?
盛弦,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諷刺?是猶豫?
還是別的什麽⋯⋯
忍不住手捧住了臉頰,為什麽想要看一個人的心思會這樣困難?
為什麽永遠都猜不他到底在想什麽?
真的覺得很累,不是不想去相信,隻是他從來都隻是站在河對岸大聲地喊著讓過去,卻沒有采取任何的措施,連搭起一座獨木橋都不肯,應該如何渡過這條河,走進他的心裏去?
眼眶漸漸發酸,咬著連續用力地吸了兩口氣,這才勉強將眼眶裏的淚水給了回去,正好聽到了外麵的腳步聲,知道是李楊過來了,連忙穿上了鞋子,這才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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