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老道依舊老神在在地搖著扇，見了也只是頷首致意。

若木掀了掀眼皮，紆尊降貴地坐起，騰出一個人的位子。

冷嫣不見外地走到祂邊坐下，榻上的墊子比想象中更，里面填的不知是羽還是云絮，一坐上去人便陷了下去。

從骨頭里滲出一從未有過的倦意，幾乎就想閉上眼睛睡個懶覺。

“人救回來了？”若木問道，用眼神示意小銀人。

“嗯。”冷嫣道。

若木便沒再多問，祂從頭至尾也沒問過冷嫣為什麼要救一個修為盡失，再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廢人。

小銀人知趣地從琉璃壺里倒了一杯不知什麼果子榨取的，恭恭敬敬地端到冷嫣面前。

冷嫣喝了一口，只覺甘甜沁涼，五臟六腑中的燥熱瞬間被洗去，像是整個人浸沒在涼水中，舒服地嘆了口氣。

不得不說，論驕奢逸，沒有人比小樹更在行。

青溪大著膽子道：“宗主……”

冷嫣莞爾一笑：“還是原來那樣稱呼即可。”

青溪從善如流：“冷姑娘今晚留下用膳吧？我和師兄找到一酒窖，下面藏著許多西域酒。”

冷嫣搖搖頭：“下回再來喝。今日要早些回去，免得節外生枝。”

青溪有些失，不過還是道：“冷姑娘先忙，往后有的是機會。”

冷嫣又道：“勞駕讓傀儡人送一份晚膳給石姑娘。”

青溪忙道：“自然自然。”

冷嫣轉向若木：“方才石紅藥告訴我一件事。”

將謝汋的猜測簡單講了一遍，問道：“羲和神脈有可能作假麼？”

若木搖搖頭：“昆侖一脈有辨別之，沒有人能作假。”

冷嫣若有所思：“那麼上的確有羲和脈。”

若木道：“有羲和脈未必是妘素心的兒，不過幾百年前的事了，有什麼證據也早已湮滅，你打算怎麼查？”

冷嫣道：“他們一定已經開始懷疑蘇劍翹了，最近不便在門派中多走。”

頓了頓：“不過我可以讓別人替我查。有個人若是懷疑郗子蘭份有假，一定比我查得更盡心。”

若木挑挑眉：“誰？”

冷嫣道：“許青文。”

第83章

天留宮掌門院的議事堂中，坐榻又空了一張。

謝爻在清涵崖閉關，剩下四個峰主默默坐著，都是一臉疲憊和頹然。

夏侯儼指間著一只白蝶，審完石紅藥，他們便在上下了追蹤的法，其中有一種追魂還是謝爻親自下的，然而偃師宗顯然早有防備。

“我們下的三種法都被破了，最后追蹤到凌州，卻是個傀儡。”夏侯儼道。

他一松手，白蝶撲棱著翅膀向外飛去，沒等它飛出幾步遠，一道劍氣劃過，白蝶頓時四分五裂，瞬間化作無數點漸漸消失。

幾人的臉都不太好看，重玄堂堂天下第一大宗，竟然被一個橫空出世的“偃師宗傳人”玩弄于掌之中，不但短短幾日折損兩位峰主，還在整個清微界有頭有臉的宗門世家面前面盡失，偏偏他們連對方的行蹤都追查不到。

郗子蘭不解道：“石紅藥修為盡毀，已沒什麼用，那偃師宗的妖人為何要冒險救？”

章長老不由皺了皺眉：“石紅藥投靠偃師宗，便是他們的人，救也是理所當然。子蘭，你是羲和傳人，當民恤，切勿以有無用來決定如何待人。”

郗子蘭看出他眉宇間的不贊許，除了許長老以外，章長老是最疼惜的，但近來他卻時常對耳提面命，講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走了一個凌長老，章長老卻又如此，郗子蘭心中煩厭，但面上不顯，乖巧地點頭：“子蘭謹遵章長老教誨。”

許青文照例替彌：“子蘭說的是偃師宗的妖人，看他們那行事手段，豈是講道義的人？”

夏侯儼若有所思道：“我想起一件事來，殷和真真他們上回去凌州，在市坊中遇見過一對神男，或許就是偃師宗那兩人。”

郗子蘭道：“我也聽留夷說起過，不記得那男子的形貌，卻記得那子眼下有一顆紅痣。且他們對付凌虛派弟子的法，我聽著也像是傀儡。”

這件事幾人都聽聞過，但不知為何夏侯儼重提此事，都看著他等待下文。

夏侯儼道：“殷在凌虛派遭遇過雌冥妖，他當時已失去知覺，不知為何人所救。”

郗子蘭道：“這事我知道，是留夷在海邊找到他，還用本命法替他祛除了煞霧。”

夏侯儼搖搖頭：“憑留夷的修為，即便用上本命法，也不可能將他的煞霧除盡，而且雌冥妖已經得手卻突然退卻也有悖常理。”

郗子蘭默然，沒有人比更清楚雌冥妖的厲害，當年雌冥妖被父親用上古大陣重創，茍延殘的狀態下還能突襲重玄，將吞噬，何況將養數百年后重新出世，那絕不是姬殷的煉虛期修為可以對付的。

夏侯儼沉道：“其實，前日殷在凌州，又遭遇了雌冥妖。”

在座諸人都不知此事，只知姬殷是與雄妖手時了傷，故而需人手支援，聽他這麼一說都是一驚。

許長老道：“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都是殷遇見雌冥妖，天下絕沒有這麼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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