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從乾坤袋中取出個藥瓶遞給：“這是我自己煉制的寧神丹，服兩丸好好睡上一夜，到明日便沒事了。”

冷嫣接過來道了謝，將姬殷送到門外，回來時見弦月已升到了樹梢。

握著青瓷小藥瓶推開房門，一只腳剛踏進去，眼角余忽然瞥見榻上一個人影，披金戴銀珠寶氣，與素雅的屋子格格不，不是那小樹卻是誰？

若木不知在這里等了多久，已經靠在榻上睡著了，榻邊地上掉著一把刻刀和一塊雕了一半的黃玉佩。

冷嫣拾起來一看，卻是只小黃狗，只有個大致廓，尚未雕細琢，但已看得出栩栩如生的雛形，狗鼻子上落著只白蝴蝶，小家伙抬起兩條前爪，似乎要去捉鼻子上的蝴蝶。

只可惜落地時磕了一下，小狗缺了一只耳朵。

冷嫣了那缺口，心里涌起一淡淡的憾。

轉過頭去看若木，只見祂睡夢中還時不時蹙一蹙眉頭、撇一撇，大約是帶著委屈睡，做的夢也不太愉快。

冷嫣把玉佩輕輕放到案上，玉石磕在檀木上發出一聲輕響，若木皺了皺眉，隨即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

樹神脾氣不好，剛睡醒時尤甚，祂皺著眉瞪了冷嫣一會兒，活似欠了幾百塊靈石。

冷嫣不知怎麼祂看得有些心虛，清了清嗓子：“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吭一聲。”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若木立時坐起，冷哼了一聲：“你們師徒相談甚歡，本座何必來打擾。”

他頓了頓，從袖子里扯出一團茸茸的東西：“再說本座本不想來的，是你的狗吵著要來找你。”

掌大小的昆侖雪狼矯健的四肢落到地上，抖了抖，搖著尾便撲進了冷嫣的懷里。

若木鄙夷地睨了它一眼：“呵。沒點骨氣，你念著人家，人家早把你拋在腦后了。”

小銀人若米從祂領里探出頭來：“神尊是在說自己麼？”

若木把他拎起來扔在案上，一掌拍了葉子。

冷嫣用手指著雪狼的皮，忍不住彎了彎角。

“今日謝爻突然出現，沒來得及和你說一聲便設了屏障。”冷嫣道。

若木一怔，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沒心肝的人竟然在向祂解釋？

冷嫣又道：“我一個人慣了，有什麼事總想不起來要向人代一聲，對不住。”

若木別過臉去，冷哼了一聲，耳朵卻紅了。

祂覷了眼放在案頭的青瓷小藥瓶：“那是什麼？”

冷嫣道：“安神丹藥。”

若木一想便知是哪里來的，挑了挑眉：“本座看看。”

冷嫣將瓶子遞給祂。

若木拔開塞子嗅了嗅，冷冷道：“吃不死人，也沒什麼用，三腳貓。”

冷嫣：“……”

若木起踱了兩步，忽然沒頭沒腦地道：“你知道北方大荒漠外有個無眼國麼？那里的人和禽都不生眼睛。”

冷嫣不明就里地搖搖頭：“不曾聽說過。”

若木又道：“還有東海之外的海域底下長著一種草，曬干了做燈芯，可以讓人咯咯笑個不停，有意思吧？”

冷嫣猛然明白過來，祂大約是聽見姬殷方才講述自己游歷四方的見聞，不愿人比下去，因此講些常人無法踏足之地的異聞。

哭笑不得：“方才聽見我們說話了？”

若木臉一紅：“本座難道稀罕聽他胡謅？誰他嚷得那麼響，本座想聽不見都難。井底之蛙丁點見識恨不得顯擺得全世界都知道。”

小銀人道：“神尊方才明明聽得很神，神尊雖是神明，自誕生便寸步不離歸墟，見聞都是那些亡魂的……”

祂雖將亡魂的記憶盡數收下，且不說別人的見聞和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差著十萬八千里，何況那些亡魂個個執念深重，什麼見聞一染上貪嗔癡恨，都很難有趣起來。

不等若米說完，若木一個凌厲的眼刀子扔過去。

若米一脖子，蹦到冷嫣腳邊，挨著的鞋子。

冷嫣把他提起來放在雪狼背上，饒有興味地看著小銀人騎著雪狼滿屋子跑。

半晌，直起，轉頭向若木道：“若是你愿意，也可以去游歷四方。”

若木瞥了一眼：“你呢？”

冷嫣眼中閃過一茫然：“我？”

若木道：“報完仇，你打算去哪里？”

冷嫣垂下眼簾：“到時候再說吧。”

若木道：“本座也不稀罕去，有什麼意思。”

小銀人騎著雪狼溜達到他們跟前：“冷姑娘，神尊的意思是，你不去祂也不去，你同去就有意思了……”

若木忍無可忍，屈指將他從狼背上彈了下來，小銀人化作葉片飄落下來。

冷嫣接住葉片，遞還給樹神。

若木佯裝不經意地覷了一眼，見神不知為何忽然冷淡下來，心口一悶，像是突然塞了一團綿。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陌生的聲音：“請問蘇仙子歇下了麼？”

冷嫣如蒙大赦：“時候不早了，神尊早些回去歇息吧。”

若木冷哼了一聲，袖一拂，將昆侖雪狼一卷，剎那間一神一狼憑空消失，臥房中頓時一片冷寂。

冷嫣快步穿過庭院，打開院門，外面站著個穿廣袖羅，梳著雙鬟髻的仙侍，那裝束一看便是玄委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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