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生臺,此生便隔世,什麼也不記得,只是保留原來的神魂,他還是原來那個他麼?若他已了另一個人,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那冰冷的聲音帶上了一譏誚:“你去一趟轉生臺,能學個乖。”
崔羽鱗自然早已不記得兩百多年前一句閑話,他只覺這句話有些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曾在哪里聽見過。
他搖著頭:“我不信!一定還有別的辦法!你說!你給我說出來!”
那聲音卻就此消失無蹤,再也沒有回應他。
重玄兩個傷患離去后,青子若無其事問道:“還有人上臺問道麼?”
臺下雀無聲,連氣聲都聽不見。
青子便對朱長老道:“既如此,便是我勝了。”
朱長老不左右為難,紫金魄只有一塊,誰都知道那是瓊華仙子先看上的——看上的東西,幾乎就等于的東西。
當今放眼清微界,還沒人敢從瓊華仙子手里搶東西。
然而重玄他固然開罪不起,眼前這位煞神他更開罪不起。
左思右想,他終于下定了決心,得罪重玄以后日子或許難過,但得罪這煞神,他這把老骨頭或許就折在當場了。
橫豎太極臺的規矩便是如此,誰站到最后,紫金魄和一甲子一度的鑄劍煉機會便屬于誰。
重玄要怪也只能怪他們自家弟子不爭氣。
他抹抹額頭上的冷汗道:“賀喜道君拔得頭籌。”
說罷擊掌三下,便有一只廣翼赤鳥空而下,背上馱著一座三尺來高、巧絕倫的水晶蓮花塔,塔中一熠熠生輝,寶與水晶的虹彩,令人目眩神迷——正是那塊價值連城的紫金魄。
眾人都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寶。
紫金魄是稀世罕有的鑄劍煉之材,放眼整個清微界,紫金魄鑄的法、兵刃加起來也不過十幾件。
朱長老眼中亦閃過一抹得意之。
赤鳥飛到他跟前停下,水晶蓮花塔忽然層層散開,如蓮花綻放,出里面拳頭大小的紫金魄來。
朱長老向青子做了個“請”的手勢:“閣下道法高妙,劍藝卓絕,這塊紫金魄,閣下當之無愧。”
青子走過去,不甚在意地拿起紫金魄,在手中掂了掂,似乎那價值連城的至寶在眼里不過是塊尋常石頭。
又將寶放回原,向朱長老道:“這塊石頭鑄不什麼好劍。”
年接口道:“就用來熱熱爐子吧。”
第16章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
舉凡名兵,開爐鑄造時都要投所謂的“爐引”,令火焰更純。一般用金,講究些的用上好玉石,再講究些的用稀有煉之材,但誰也沒聽說過用紫金魄熱爐子的。
什麼樣的寶配讓紫金魄當爐引?
若是換個人說出這等狂妄之言,別人只會當他瘋子。不過這青子功法妖異,劍邪門,重傷重玄兩位煉虛期修士就像砍瓜切菜,那年的聲音又如鬼魅無跡可尋,再狂妄的話由他說出來,都顯得順理章。因此眾人不敢說話,凝神屏息聽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那年聲音接著道:“材料我們自己帶了,這塊什麼魄石頭用來熱爐,請你們徐掌門打把劍。”
朱長老忙道:“閣下或許有所不知,敝門現任掌門是陸掌門,道號青真人,徐掌門早在四百多年前便已熄火封爐,卸任掌門之位。”
青子道:“說的就是徐掌門,陸子期火候還不夠。”
眾人一聽這話,簡直不知道哪件事更狂妄,是把紫金魄當爐引還是迫閉關不出的老掌門破例為他們鑄劍。
燭庸門九宮真人徐老掌門是個出了名的劍癡,他四百年前封爐,正是因為鑄玄淵神君的元神劍“可追”后,自覺已傾盡畢生之絕學,這輩子再也鑄不出勝過“可追”的兵刃。
有人搖頭:“聽說這回瓊華元君要鑄元神劍,非但重玄掌門與四大長老出面,連長年閉關不出的玄淵神君也親自寫了書信,仍然請不徐老掌門出山。”
另一人也點頭附和:“徐老掌門頗有他祖師的風骨,他不肯出手,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沒用。”
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為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破例?
朱長老面為難之:“徐老掌門如今避世而居,早已不問門中事務,恐怕……恐怕……”
青子從袖中取出一道:“無妨,他見了此自會愿意的。”
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東西往朱長老懷里一擲:“接著。”
朱長老手忙腳地接住,卻是一塊小兒拳頭大小的石頭,通漆黑,乍一看像塊焦炭,但多看兩眼,便有一詭異可怖的覺油然而生。
那黑并非炭和墨的黑,仿佛有人把一千個無星無月、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這麼一小塊,著不祥的氣息,似乎把周遭的明與生機都盡數吸干了。
眾人盯著那看了一會兒,都覺心馳神,仿佛神魂都要被它吸進去。
朱長老皺著眉頭,看著掌心的怪石,納罕道:“恕老夫眼拙,竟辨認不出此寶。”
那年聲音笑道:“給你們徐掌門看看便是。”
朱長老沉片刻,終于下定決心道:“請閣下稍待片刻,容老夫前去稟告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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