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被困在房間裏。

    目深沉。

    男人頎長的軀佇在門側，眸深暗。

    並不理他。

    可厲衍川的一雙眸，卻始終落在臉上。

    半晌後，突兀地開口。

    “我想照顧你。”

    “什麽？”

    薑晚微愕，看著他那樣衿貴自持的一張臉，正要說什麽，聽得他下一句更為炸裂。

    “還有你肚子裏的孩子。”男人神掙紮，他知薑晚厭惡極了他，一是總覺著，這孩子極有可能是自己的。

    二是，他更說不出讓薑晚拿掉孩子的話。

    抿的薄微掀，口而出。

    “我可以認下它。”

    薑晚，“？”

    詫然地著厲衍川，還當他在開玩笑。

    驀地卻發覺，他臉竟那樣認真，定定瞧著許久，過來握住了的手，仿佛是深思慮後的結果。

    “你在開什麽玩笑？”

    薑晚甩開了他的手。

    素淨的麵龐微白，譏誚，揚起臉看著他，”所以，我應該激你嗎？厲衍川，你說這種話，是想讓我對你恩戴德？”

    著實覺得可笑。

    搖了搖頭，筆直的目他眼底。

    “厲衍川，你沒有弄清楚。”薑晚語氣急促，許是想到這個孩子，因著要離開生父。

    心底酸又無措的憤怒，盯著厲衍川。

    “我連你都不想要，怎麽可能接納你當我孩子的爸爸。別異想天開了，別說兩天，就算兩個月、兩年，我也不會改變主意！”

    “薑晚，你別故意這樣說話。”

    太刺。

    刺得他心髒生疼。

    “事實而已！”

    薑晚徹底失了耐心。

    不是那種會口口聲聲為了孩子，舍不得離婚、去繼續磋磨人又可怕的婚姻。

    隻心裏覺著，對這個孩子歉疚。

    “厲衍川，你走！我不想看見你，這個孩子，也永遠都不會跟你有任何關係！”

    厲衍川嚨微，稍稍垂眸凝視著，啞聲道，“我不會相信。”

    許是那道眼神太過灼熱，又含著脆弱。

    “隨便你。”薑晚最終斂了緒，別開眼不再看他。

    十餘年的，對著那張念了不知多日子的臉，薑晚實在說不出更傷人的話。

    總歸希兩人麵一些。

    ……

    空氣靜默。

    厲衍川站在了一會，眸越發沉凝。

    半晌，他才終於去往樓下，窸窸窣窣的聲響後，端上來一杯水和簡單的早餐。

    “先吃點東西。”

    煮蛋，和一份煎餃。

    他遞到了麵前，垂下眸，盡量連聲音都放得低沉，“別著自己……和孩子。”

    薑晚看了一眼。

    鼻尖皺了皺，聞到了些油腥味。

    下一刻。

    胃裏陡然翻江倒海——

    捂著迅速跑向浴室。

    “嘔！”

    薑晚幾乎是那瞬間不控製了似的吐出來。

    厲衍川臉驟然冷沉，他端著早餐站在浴室外，黑眸凝著洗手臺前嘔吐的人，目越發晦不明。

    吐得那樣厲害。

    他下意識要出手過去，想拍一拍。

    可剛到薑晚時，卻條件反地盯著他，像刺蝟一般渾都是刺。

    “你出去！”

    厭惡極了他的，急切地推開他。

    “厲衍川，你出去——”

    男人徹底停在原地。

    薑晚眼裏的嫌棄太過明顯。

    他縱使滿懷歉疚，此刻也仍覺傷人。

    “……好。”

    厲衍川嗓音嘶啞至極。

    他勾開，自嘲地笑了笑。

    走出去，整棟樓安靜。

    他不清楚，薑晚是嫌東西難吃？

    還是，嫌棄他？

    ……

    薑晚是反胃了。

    孕反很嚴重，而且這種病因人而異，無藥可救。

    厲衍川倒是為此出去了……很久沒再回來。

    過了一陣。

    房東在樓下喊。

    “妹子，我過來送個東西！你下來拿一下。”

    走過去，隻看見房東熱地笑著，手裏還捧著一個砂鍋。

    見過來，還仔細叮囑，“他說你不舒服，不能走的急，你慢點。”

    房東拿了碗筷出來，來回忙碌著，看的薑晚一陣莫名。

    “你們夫妻真好，他看你不舒服，還過去問我借了食材，要給你熬粥。我說他一看就是十指不沾春水的人，哪裏會做飯。想著，就把家裏早上熬好的給你盛了一些過來。”

    打開砂鍋，小火慢熬出來的小米粥，清香撲鼻。

    薑晚鼻尖了，竟還真有些了。

    嚐了一口，小臉綻放出笑容，“好吃。”

    “你喜歡就好！先墊墊，家裏也就剩下這麽一碗，指定不夠……不過你老公，他還在那繼續弄呢。”

    “厲衍川？真的自己在廚房，熬粥？”薑晚覺得難以置信。

    厲衍川那樣的大爺，自小連廚房的火都沒開過。

    他裝的那樣溫順，有什麽意思？

    “是啊！還厲害的，生疏但是學得很快。”

    薑晚微微驚愕地凝了麵。

    吃完那碗粥，抿了抿，站起，“我過去看看。”

    “行！”

    廚房不遠。

    門敞開著，還在外頭，就能一眼看見裏麵忙碌著的高大影。

    厲衍川了外套，隻穿著裏麵那件白的T恤，短發微地覆在額上，側臉廓和，與平日裏不近人的形象，仿佛判若兩人。

    隻約還能看見他神專注時，才像平時的不茍言笑。

    他切了蔥段往裏放。

    好長的一段段……

    打開鍋，蒸汽翻湧了出來，他上那抹慎重便立刻消失，一下子慌神，手忙腳地又要蓋回去。

    乒乒乓乓一陣響。

    薑晚終於看不過去。

    “你真的會嗎？厲大爺。”

    聽到聲音，厲衍川才回過頭，看見薑晚洗了手過來。

    “讓開吧。”

    他聽話地退到一邊，隔著薄薄的一層白霧，他有些看不清薑晚臉上的表。

    像是譏諷，又像是無奈的縱容。

    厲衍川忽然想起來，許多年前，也曾是這樣的語調和表。

    在他堅持要親自手挖坑，種下屬於社團那棵樹的時候。

    還是，他差點弄壞模那次？

    記憶模糊如煙，早都散掉了。

    可那一聲清脆憨的“厲大爺”，卻與此刻重疊。

    “你小心點，很燙。”

    “我又不是你，徒手去掀。”

    厲衍川，“……”

    他忽然笑了。

    曾經覺著薑晚這樣說話，是笑話他。

    可現在他站在一側，看著那張臉。

    灑落。

    麵容素淨、平和，如在家中一般那樣自如。

    這似乎是三年婚姻裏最常見的一幕，是他原先從不在意的日常。

    可忽然間，他心底卻湧起一難以言喻的悸。

    厲衍川心髒狠狠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