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是站在西屋門口，掀開簾子的這些話。臘月忙就跟笑著了一聲大伯娘。夏至沒話，黑魚兒瞧瞧夏至，也沒吭聲。    大青從炕下爬起來，了個懶腰，衝田氏汪汪地了兩聲，    田氏竟也沒計較，還笑著跟黑魚兒話，晚了，外麵還下著雨，要黑魚兒留下吃晚飯。黑魚兒嘿了一聲，沒答應也沒拒絕。夏至往外麵瞧了瞧，就替黑魚兒答應了。    黑魚兒又瞧了夏至一眼。夏至笑：“老叔，你忘了，現在家用都是我出。”並沒有告訴黑魚兒，田氏之所以對他的態度好了，還留他吃飯，是因為田來寶的緣故。是夏至特意誤導了田氏，讓認為田來寶之所以會往夏家來，跟夏家的孩子玩在一起，都是因為和黑魚兒要好的緣故。    田氏這是想籠絡黑魚兒。    “那行，我就在這吃。”黑魚兒見夏至開了口，他才點頭答應了。    臘月見晚了，就不肯留下來。夏至就囑咐給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捎個信兒：“吃過飯也不回去，今就在這睡，外麵漉漉的，省的來回跑了。”臘月穿著黑魚兒的雨披回去了。    要留黑魚兒吃飯，夏至就打算著做什麽菜。這樣的雨氣，其實很適合吃火鍋。可目前的條件還吃不上。夏至想了想，就到喊了夏橋過來，遞給夏橋幾個錢，讓他到村頭去買菜。    村頭雜貨鋪前麵的空地不僅可以租到車子，也有案子。夏至讓大橋買幾個錢的，再買兩塊豆腐回來。然後就跟黑魚兒商量：“老叔，吃煎餅行不？”    “行啊。”黑魚兒立刻就應了，他吃煎餅的。    攤煎餅需要煎餅烙子，家沒有，附近隻有武老太太家有。夏至自己撐了傘，套上田氏的木屐就到武老太太家來。    等拿了煎餅烙子回來，田氏看見了還很驚訝，問是哪裏來的。夏至並不瞞，告訴田氏：“是從我大姨家借的。”    田氏就斜睨了夏至一眼，然後卷起袖子來，要手和麵糊攤煎餅。    “娘，不勞你手。”夏至攔住田氏，“娘，你要是願意，就去咱隔壁，跟孫五嬸一聲，把蘭子姐請來吧。”    田氏回來了，孫蘭兒夜裏就不再來給夏至做伴兒了。夏至的意思，是讓田氏出麵，把孫蘭兒請來酬謝一番。這就把事上升到兩家往的層麵上，而不是兩個孩子好。    這是夏至為了孫蘭兒打算。有田氏出麵，孫王氏以後再待孫蘭兒總得顧忌著田氏。    “把你能的，你還支使上我了。”田氏瞪著夏至。    “娘不願意去就不去唄。這是人往來。我去也行，可不如娘去啊。娘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夏至是就事論事的態度。    田氏瞅瞅夏至，然後也沒話，就撐了傘往隔壁孫老五家去了。    夏至和好了麵糊，夏橋也將菜都買回來了，然後孫蘭兒也進了門。    “十六，要做啥，我來幫你。”孫蘭兒臉上微紅，那是高興的。原來田氏去隔壁跟孫王氏一，孫王氏自然不樂得的，跟田氏客氣了一番，就把孫蘭兒打過來幫忙做飯。田氏則還在孫家跟孫王氏閑聊。

    有了孫蘭兒幫忙，夏至更加從容。    烙煎餅極容易，也不容易。煎餅烙子在灶上燒熱之後，兩麵都薄薄地抹上一層油，然後舀一勺麵糊倒進去，用鏟子將麵糊均勻地攤開薄薄的煎餅，等一會再將圓餅翻個，兩麵都烙了，鏟出來放進盆子裏，再接著烙下一塊。    它容易，是作很簡單。它難，是要攤出一張圓圓的又均勻又規整的煎餅也很需要技巧。夏至是個中好手，孫蘭兒手生些，但心靈手巧學的快。    煎餅都攤好了，夏至拿出幾張來包了，連同刷洗幹淨的煎餅烙子都給樹兒，讓他送去給武老太太。然後，他又準備了兩份煎餅出來，一份是給後院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一份則是給孫蘭兒家的。    都是樹兒跑兒。    剩下的煎餅都放在盆子裏，上麵蓋了簾屜布保溫。夏至開始準備晚飯的菜。    買來的三分七分瘦，都被細細地切了臊子。臊子分三份，一份和豆腐做了麻婆豆腐。除了趕集從鎮上買回來的其他調料，其中番椒麵是調料的主要擔當。往年曬幹的番椒種子都被夏至種了，剩下的製了番椒麵。    一份臊子則加泡的做了螞蟻上樹，還有一份臊子加生丸子，加上一點和剛從菜園子裏摘來的的白菜一起做了一道丸子白菜湯。    另外，夏至還將好的豆芽拿出一些來，做了一份素炒豆芽菜，起鍋的時候略點一些醋，就很味健康了。    田氏從隔壁回來，看見堂屋裏這番忙碌熱鬧的景象就是一愣。“這都跟過年過節造廚做席麵了！”甩手不管，由著夏至自己準備晚飯，心裏想著夏至能準備出什麽來，不過是家常的青菜豆腐罷了。留黑魚兒和孫蘭兒吃飯，本來也不用費事兒。    本來還想在隔壁再多坐一會，可這邊濃濃的香氣飄過去，就坐不住了，所以才提前回來看看。是萬萬沒想到，夏至能弄出這樣的排場來。    坐在飯桌上的時候，田氏還在不住地打量夏至。    夏至隻當看不見，招呼孫蘭兒吃菜，又親手拿起一塊煎餅卷了豆芽菜給黑魚兒，還給黑魚兒舀了一碗湯。    黑魚兒香噴噴地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點頭。    “娘，我做的沒你做的好吃，湊合著吃點兒吧。”夏至瞧著田氏還在打量，就客氣地了一句。    田氏這才拿起筷子來，先每樣菜都嚐了嚐。然後，的臉就變得有些莫測起來。    一頓飯大家都吃的很高興，隻有田氏的話特別，不知道在想什麽。    夜，夏至安頓好了黑魚兒，自己正要歇著，田氏突然走過來衝招了招手。夏至想了想，也沒驚黑魚兒，就跟著田氏到東屋來。    東屋炕上已經鋪好了被窩，夏橋和樹兒還沒睡。    “夏至，你今花了多錢？”田氏一開始就盤問夏至。

    “沒花幾個錢。大哥去買的，他都知道。”半斤，再加上兩塊豆腐，總共才花了十個錢。條是趕集的時候買的本地地瓜，白菜是自家菜園子的出產。攤煎餅也沒用白麵，用的是細黍米麵。    黍米麵比白麵便宜，算是糧。而在夏至看來，黍米麵的煎餅比白麵的煎餅還好吃。    “十個大錢還！”田氏皺眉，看樣子很不滿意。然後還看了看夏橋和樹兒，“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是不是這麽吃！”    怪不得兩個兒子都那麽護著夏至呢，尤其是樹兒。以前樹兒經常欺負姐姐，對姐姐從來就沒好臉。可現在的樹兒就仿佛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跟姐姐那個親昵勁兒，讓這個做娘的看了心裏都有些酸。    夏橋和樹兒有這樣的轉變，肯定是被夏至用吃的給買通了！    “那怎麽可能。”夏至笑，“偶爾吃一頓打打牙祭就不錯了。想這麽吃，我也得有那些錢啊。”    夏橋和樹兒也都給夏至作證，夏至的是實話。    其實田氏也隻是心裏不自在，也不相信夏至會有那麽多錢。“夏至，你手裏還有多錢？”田氏問。    “娘問這個幹啥？”夏至看了一眼田氏，“咱們好的，這些事不勞煩娘心。”    “我問問咋啦？我是你娘，你還瞞我？”    “沒錢了。”夏至幹脆地。    “娘，我姐是沒錢了。”樹兒看著田氏臉越來越不好看，夏至也不笑了，他趕忙撲進田氏懷裏撒，給夏至解圍。    田氏給兒子給的很無奈，他抬手在樹兒的屁上拍了兩下。“半大子了，害不害臊，下去好好坐著。”兩個兒子果然都偏向了夏至的一邊。田氏心裏又多了顧忌。    “是不是你爺給你錢了？你爺給了你多錢？”田氏又問夏至。夏至能賺錢，可一個丫頭能有什麽賺錢的本事。田氏認為，夏至籠絡住了後院的夏老爺子，是夏老爺子給了夏至錢，所以夏至才那麽有底氣。看看夏至對黑魚兒的好，就更加認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爺是給了我幾個錢，我都花了。”夏至回答。    田氏見問不出什麽來，又想想夏至給的那些錢，最後也沒有為難夏至。換了一個話題問夏至：“你啥時候會豆芽菜了？”    如果不是晚上炒了豆芽，還沒現夏至了一缸的豆芽菜。    “就是最近學會的。”    “跟誰學的？”    “趕集的時候問了人家幾句，回來試試，就了。”    田氏沉默了半晌，臉上神晴不定的。自己還沒覺，這次回來，麵對夏至沉默的時候越來越多。但心裏已經有了危機。    這個家，似乎不再是過去的那個家了。    “晚了，要不都歇了吧。”夏橋了話。    “歇了吧。”田氏麵無表地。    夏至這才回西屋歇下了。田氏沒罵，也沒數落，但是知道田氏不高興。至於為什麽不高興，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和田氏的約定能讓田氏攢更多的錢補娘家，但卻不能保證田氏高興。管呢！    轉，又是一個大晴。    吃過了早飯，夏橋就帶著樹兒去割草挖野菜，夏至沒和他們一起去。如今兄妹三個也有了大略的分工，重些的活計就由哥兩個包了。這是夏橋的提議，樹兒也沒意見。田氏倒是了兩句，但是兄妹三個都沒往心裏去。    夏至做了一會針線，看著水差不多幹了，就到前麵的菜園子裏，下坎還有後院西牆外的園子拔草，侍弄花木和番椒。    因為侍弄的勤，雜草並不多，但等夏至都做完的時候，也已經快到晌午了。    路過後院門前，夏至往裏麵看了一眼。後院院子裏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沒有。夏至想了想，就進了門。    上房屋裏，夏老爺子、夏老太太和黑魚兒都在。原本這個時候應該在這裏的田來寶自然不見蹤影。    夏至一進屋，就猝不及防地被屋子裏的濃煙給嗆著了，咳嗽起來。    “跟你別這老些煙吧，看把十六都給嗆著了。”夏老太太就數落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這才放下煙袋不了。    “這一上午的工夫，都數不清了多袋煙了。”夏老太太打了水，讓夏至洗手，問，“下地啦，還是幹啥去了？”    “沒下地，就拔了園子裏的草。”夏至回答。    “十六啊，我攢了點兒糞，下晌給你那些花兒啊，番椒啥的苗上吧。”夏老爺子就。    “那敢好啊。”夏至也沒推辭，就走過去跟黑魚兒一塊坐了。    黑魚兒正在看書，有些心不在焉的。夏至就聲問他怎麽沒出去玩。    “你爺不讓出去。”黑魚兒不滿地瞄了夏老爺子一眼。    夏至就往東廂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夏老太太瞧見了，走過來低低的聲音告訴：“都在，誰也沒出去。”然後還歎了一口氣。    這會工夫，夏二叔就慢慢蹩了進來，蔫頭耷腦地在炕沿上坐了。    夏老爺子沒好氣。    “爹……”    “趕給五月做門親吧。”夏老爺子開口。這是他幾乎一宿沒睡想出來的唯一的辦法。    “的是容易，可這一時半會哪兒找合適的去。況且了，咱五月也沒幹啥，田三那張……，咱得找他們道道。”夏二叔氣憤憤的。    “咋道？我是沒臉往老田家去。要去你們自己去。”夏老爺子毫不猶豫地。    “爹……”要是他們自己敢去，哪還用來找夏老爺子。    “我沒這個臉。”夏老爺子依舊黑著一張臉。    夏二叔就看夏老太太。    “老爺子，要不……”夏老太太隻得開口。    夏老爺子立刻打斷了的話，聲音非常嚴厲：“這沒你的事。”    (未完待續。)